
1983年我在白城师专中文系教书,讲课还算受欢迎,原因大概是我
自己写写作课讲义:我的理念是大学的写作课初中就上完了,应该做的
不是重复而是进步,于是写作课变成创作课。我相信我教出的学生如今
在各自的单位写作能力不会很差。
我自己那时候并不写小说,两个原因开始写小说的:第一个原因是
当时中文系有个副主任看我哪都不对劲儿。我讲课受学生欢迎,他就在
自己的课堂上说好的大学老师要有科研成果,也就是所谓的学术论文。
我就憋着劲写了关于写作教学的论文,我敢说那是中文系头一个在刊物
上发表的正规论文。他又跟学生说教写作自己不会写那就是蒙人,我就
开始写。第二个原因是前后分到师专的青年教师住在同一幢学生宿舍,
大家都写作,都说洪峰你中文系的不写作,说不过去。
那时候虚构能力比较差,写了一篇系里评职称的小说,结果人物太
像真人,弄得系副主任带着那个老师找到我家里耳提面命了一回,那小
说就扔了。
再后来写了《啊,小山岗上的白杨树》。
那是个爱情故事,有点儿腻腻呼呼假假掰掰的故事。大概是和同时
期白城地区作者的爱情故事相比多出一点文学气息,当时的《绿野》季
刊编辑朱光雪就发表了。那是我发表的第一篇小说,也是我头一次认识
编辑。朱光雪和我之间后来的关系非常好,我大概很早就有轻度社交恐
惧症,在我最初参加省里的各种文学活动时,都是他帮着我熟悉环境和
人。他就像我的兄长,我心里也真的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兄长。再后来我
到了《作家》杂志社,他读吉林作家进修学院,学员和我的家同住某个
管理局的招待所,我们接触的机会更多。我们之间很默契,这一点很像
我和李不空之间的那种关系:很少聊什么,经常坐在那儿各想各的,但
感觉很放松。我得说他写不过我,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过我对他的尊重和
感情。事实上也没谁可以写得过我,但我都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师长和
兄长。我清楚文学是个大传统,我们每个人都是在这个传统中成长的。
任何一种写作只要是善良的,都是好的。我看不上的只是作家协会里个
别官僚,在他们面前我从来都倨傲。
这么多年来,我猜想我惦念他的时候比他想到我的时候多,我总是
想他能有机会到我这里来住一阵子。
30年是很漫长的个人时间,但可回忆的事情未必都可以诉说。只是
那些阶段性起点没什么可以回避的,但说起来总是有些伤感。在白城,
曾经有过我的家,我的亲人们如今只有一个表妹和表弟还在那里。我一
直想回白城看看,但一直没能如愿。
希望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