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7日，又是大雪节气。
    没有下雪。

去年的这一天，前年的这一天，都下了雪。

我偶尔会想，大雪天出生的孩子感受这个世界的方式会不会和大雨天出生的
孩子有所不同？很难说这是荒唐的念头，我一直以为生活对每个人都不太相同，
她一定体现在这个人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区别于他人的瞬间。

作为父亲和母亲，那一天我们有可能度过了一生中难描述的时光：2010年12
月7日午11点33分，珞妮来到人间。那个时刻之后，她呈现出一个小生命所能给
于我们的大部分内容：傍晚就睁开了眼睛，因为饥饿哭叫，因为吃饱了咂嘴，因
为嗅见了妈妈的气味脸上出现笑意......那一天晚上医院里没有人看护，我无法入睡，
心里老想着母女二人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珞妮妈妈发短信我：“看来母性的
力量的确很了不起，珞妮哭起来，我居然能爬起来抱她。”珞妮妈妈剖腹产下了
珞，（《以珞妮的方式相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3f69ada10100n7zi.html）
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那天晚上我和珞妮妈妈一直互发短信，她详细描述这个小生命的一举一动。
“珞妮眼睛比我们好看。”我说我最担心的是珞妮会先天近视。“看样子不会，
珞妮的眼睛很亮。”她说珞妮是三个月以来在医院生下的孩子中最长的。我说包
括男孩么？她说男女都算在内，珞妮最高了。“哈！珞妮认识我，只要我一摸她，
她就安静下来了。”她说珞妮脸上毛茸茸的。我说那是胎毛，长大一点儿会自己
掉的。“对了，珞妮的眼睛不是黑的，有点儿灰。”

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我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我没有说。珞妮长大一
些之后我发现她的眼珠因为不是纯黑反而显得更特别一些，很多人都把她看成是
个混血儿。我就说东北到西南比横跨欧洲大陆还遥远，的确算得上是混血了。

2011年5月中旬，珞妮随她妈妈回到了沈阳。很多朋友都说这么大的孩子最好
不要带着出门，很容易生病。我们清楚这一点，环境气候的突然变化是很可怕的，
甚至病菌的种类也会因此不同。但我们还是决定带着她回东北，我希望她更早地
熟悉和感受那个地方。

此前的珞妮除了妈妈任何人都很难接近，我也不行。只要她还睁着眼睛，想
从她妈妈怀里把她抱过来几乎没有可能，睡着了是个例外。她妈妈发短信给我说
珞妮现在经常叫爸爸。我不是很相信，我认为那一定是小娃娃的发声，她说不是：
“她闹起来的时候，只要说爸爸来了，就不哭了，会转着脑袋四处看，看不见会
闹得更厉害。”

一个星期后我也回到了沈阳，她们到机场接我。看见珞妮的时候我伸手去抱
她，她哇一声哭了然后转过脸不看我。她妈妈说你看你，不是叫爸爸么？爸爸来
了你又哭了。上车之后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珞妮和她妈妈坐在后排。我回头看
看珞妮，她马上又咧嘴哭起来。

我说你看看吧？你还说她知道想爸爸，这哪里是想爸爸啊？

回到家里，珞妮突然朝我伸出两手，我马上抱过来。这是她出生5个多月以来
第一次主动要我抱。我抱着她但她并不看我，我看她她就把目光移开。直到她睡
着，一直是我抱着她。她妈妈说我没撒谎吧？她知道想爸爸了。

在沈阳，在长春，在我的故乡通榆，除了吃奶和睡觉，珞妮就是要我抱着。在
那段时间还发生了很多事情，这让我更加感受到珞妮比我想象的要懂事。

我想说东北的一个月，是我们父女之间相互认同的起点，那之后珞妮就和做爸
爸的亲近起来。一周岁以后的珞妮，每次进城吃完饭都会看守着几个饭盒，那里
边是她们给我带回的食物。任何人都不许碰，她会用力抢夺，喊：“爸爸！”然后
抱在怀里不松开了。现在就更有趣了，每次回到家里，都会从二楼拿一个大苹果，
一边上楼一边喊：“爸爸！果果！”我接过来，她会拍拍手（清理看不见的灰尘什
么的），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做父母的都很难超越这个很狭隘的判断视野。其实你的孩
子未必比其他孩子更好，区别只在于这个孩子是你的。我的意思是说对于自己的孩
子，你有无数可以回忆的故事，但与其他孩子的故事不会有太多的特别之处。如果
说有，那就是生活对每个人不太相同，微小的细节差异决定着一个孩子的成长轨迹
是单独的和不能重叠的，或许就是那些细节的不同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两周岁的珞妮也不会和其他孩子有多少不同，她生活的小环境将决定她的幼年
和童年以怎样的方式度过。我和她妈妈没有足够的信心把她培养成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们只是尽力让她能快乐一些。如果可能，不生病少生病健康成长就是最大的心愿。
至于教育，我不是很在意，我相信父母的言行就是最直接的教育，从父母身上她可
以学到好的和坏的所有的一切。我和她妈妈能做的就是尽量自己好一些，让女儿最
直接感受人生中有价值的东西。

2011年的12月7日，珞妮周岁这一天，我给女儿的纪念品是一篇文字《这个日子
我要说的话》。我告诉她这一天是她成为人的日子，也是她妈妈几乎丧命的日子，
这一天还是他们母女相互给予生命的日子。珞妮即是命运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也
是命运给予做母亲的一次生命的历险。（这个日子我要说的话http://blog.sina.com.cn/s/blog_3f69ada10100yp3w.html）我的希望是珞妮在她还没有能力自
己掌握生活走向之前，她必须接受这样的事实：每个12月7日这一天，她都该明确
意识到这是她感恩的时候。她不能指望获得礼物，如果说有，这个礼物就是她的妈
妈。这也是上帝所能给于她大的恩惠，她有理由为此感受到生命本身的伟大和不可
失而复得。要珍惜。

所有的希望都可能只是希望，因为希望经常会失落，人们难免怀有更多的希望。
人就是在这种循环的精神状态中寻找生命之意义，良性循环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珞妮，在这一天，让我们一起祝你的妈妈身体健康，让她因为你的存在感受幸
福和活着的价值。

噢，对了。我想说：老燕，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