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所属的可能
(2012-10-11 15: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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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生活对每个人都不太相同。
做出这个判断很容易,因为它符合一般的逻辑。我想说的是一个人要从自身的生命过程体会它,就不那么容易。如今的小孩子十来岁就能讲出很多哲学家才讲的话,做父母的一般都要到处跟人家宣扬,惊讶和假装不理解中掩藏着骄傲和自豪。其实这不奇怪,电视电影通俗歌曲……都讲那种话。这不是哪个家族的祖坟有青烟冒出,而是时代集体冒了青烟。当艰难的生命过程被哲学化和语言化之后,人的浅薄和不幸都裹在里面了。
我说生活对每个人都不太相同,不是想描述大家共同认可的一种生存状态,我只是想到了我的两个亲人面临相近病况时我的不同心境,不同的心境导致了不同的烦恼和悲伤。我知道这些不同的感受会给未来的时间带来完全不同的速度和重量,后半辈子的日子基本上就这样被规定了。
最开始是老燕的病,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很严重了。我不是十分担心她没得救,依我对癌症医疗史的了解,我清楚那已经是相当成熟的一门医疗科学。我当时最担心的是钱,我担心我没有那么多钱给她把病治好。我知道借钱的难处,也知道这不能怪别人不愿意借钱。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人的钱都不是风刮来的。有一段时间我对自己非常失望,甚至还责备过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像许多人一样忽悠很多钱。我有过很多拿大钱的机会,但都因为自己固守的东西不能扔掉而放弃了。我必须说在老燕生病的那些日子里,我有过后悔甚至绝望。我还怀疑过理想、梦想和坚守价值观的意义,也怀疑过自己的人生是否选错了方向。当然,那毕竟只是几个特殊脆弱和卑微的瞬间。我知道人不能生活在后悔里,必须要面对现实尽你最大的努力。好在我还有些积蓄,好在我还有自己非常亲近的小兄弟,于是我和老燕度过了难关。如今她已经进入康复治疗期,我们来到云南也是听从医生的建议:这里的气候和环境有利于她的身体恢复,没有污染的食品和水更是在都市里不能设想的。
进山之后才几天,得知另外一个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人也得了类似的疾病。这一次我担心的不是钱,因为她的哥哥手里还有一些钱,刚好这个哥哥非常疼爱妹妹。我们这边虽然没有那么多钱,但也不至于无所作为。我担心的是她对治疗没信心更对自己没信心,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是亲人们的负担,在某种程度上她总是琢磨着死了算了。
这几天我的心情变得很焦虑,进山之后的那种愉快和轻松因为她的发病一扫而空。我几乎很难闲下来不去想,我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她都不一定会听。很多人以为见过她的照片,其实那根本就不是。生活里真实的她长得非常美丽,用得上惊艳逼人这个词去形容。大概也因为这个,她成了一个很自恋很偏执的姑娘,她经常是听她想听的和愿意听的。我的话她大部分也只是假装听,私下里跟老燕说:“真是人老话多,啰嗦!”
后来我就不说了,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现在,我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和怎么说,只能坐在山间或者河边自己胡思乱想关于生命的一些问题。估计城里人会认为我到山里假装思想者,山里人干脆就认为坐在那里的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城里老头子。
我坐在山间或者河边自己胡思乱想关于生命的一些问题:
比如说生命的确属于个人,但是不是还有别的理解?
比如说疾病的治疗和人的生命态度之间是不是至关重要?
比如说是否能把治疗疾病看成是很奢侈的再生尝试?
比如说活着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在这之间是不是还有某种相互渗透的心灵和感情元素消解着非此即彼的判断?
比如说治好了病花光了钱是意味着绝望还是希望?
比如说人活着是否只有给亲人挣到钱才能体现人的终极价值?
比如说病者的坚持和亲人的坚持之间是否包含着某种情感的相互给与?
比如说病痛的人用死亡换取解脱更好还是用抗争换取生命的微弱尊严更值得一试?
比如说一个人的死亡有了亲人的哭泣和一个人的坚持有了亲人的道德自我完善,哪一个你更愿意?
......
还有很多比如,都属于健康的人或者患病的人不能回避的问题。你可能说你从来没想过这些,这不是真的,每个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想过,只是没有能力或者没有愿望很人性化地想。
毕竟,生命和死亡都是人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你可以恐惧或者绝望,你也可以从容或者淡然,所有这些都是人通常的生命态度。我今天要说的是生命的存在和消失在特殊的人群和情感环境中有可能不再属于你一个人,这时候你不能说生命仅仅属于你,你也很难说如何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
这或许是大爱无疆的本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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