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来会泽寻宝的消息也惊动了一些外地文物贩子，但他们得到消息之前专家们就已经来了。一些品行不端的专家花小钱骗走了山民不少好货，文物贩子们风尘仆仆赶到时，最幸运的也只能捡些勉强到代的玩意了。这没法子，官家搞事情总不能先通知你文物贩子吧？

    我不是搞文物古玩的，但对古代的一些东西还是很好奇。仅限于好奇，没想过要做这个生意。如果不是老燕的家族后人们开始卖祖上留下的东西，我至今也不会知道一些瓶瓶罐罐能值很多钱。问题是老燕家族的人都对古玩一无所知，因而被文物贩子捡了大漏。几年前他们卖掉了家族传下的一柄檀香扇，扇柄上挂有乾隆爷印玺的翡翠扇坠；扇面上是一幅有印款的仕女图，还有一首诗。哪个写的我不知道，因为我见到扇子之前就被他们卖了。一个文物贩子给了他们120万人民币，后来因为家族人不好分，贩子又主动加了15万。老燕家族的人欢天喜地分了钱，殊不知被贩子捡了世上罕见的大便宜。

    我咨询过故宫博物院的专家，听完我的描述，她说：“最少值一千万！再多，大概就是上亿了！那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啊！”我把这个信息告诉了蒋家人，没人相信。

    至今没见那柄扇子现身江湖，我担心又给偷运出境了。

    一代不如一代的败家子。

    我说的不是中国人民，是说老蒋家的后人。也不包括咱家老燕，她这一次为了抢救那些瓶子罐子，只身奋战，大把掏钱，最终从自家人手里买下了七八个。其余的都被文物贩子买走了，文物贩子还买走了两把黄花梨椅子。原本老燕也想买下，但实在出不起那么多钱了，她只能流着眼泪看着文物贩子把东西拉走。蒋家人一边分钱一边说老燕占了便宜，真实的情况是老燕和文物贩子竞价之后才得到了那些瓶子罐子，一点儿便宜也没占着。至于那些东西是不是真货，她压根儿不清楚。她就是舍不得，因为那些瓶罐都是她的姑老祖（曾祖父的小妹，1897年生，2004年去世，终生未嫁）留下的。说起来让人心都哆嗦，姑老祖刚刚咽气，族人们就开始抢夺他们认定的之前的东西，村里人说被子褥子都给撕烂了，沥沥拉拉丢了一路。
    姑老祖活着的时候对老燕最好，她把那些东西看成是姑老祖给自己的一个寄托。姑老祖临终前把自己的东西都留给了老燕，但蒋氏家族十几户不认可姑老祖的遗嘱，他们认为大家都有份儿，老燕要得到东西，就必须拿钱买，否则就卖了钱大家分，谁给钱多卖给谁。于是老燕不仅没能继承到任何东西，还只能和文物贩子竞价才有机会收回姑老祖的那些器物。   
    如同进了拍卖行，老燕那边一竞价，我这边十年的工资提前支付了。

    她抱着那些瓶子罐子回家，一边讲述竞价的过程，一边流着眼泪骂她的家人又心黑又败家。

    我说：“你心倒不黑，但也够败家：败老洪的家。”

    她睁着老鼠小眼睛看了我一会儿，说：“那咋办？给外人拿走？姑老祖说过的，这些东西留给我将来卖个好价钱的。”

    我说：“价钱倒是不赖，是咱自家出的。”

    她说：“那咋办？叫贩子拿走？不甘心！”
    我说：“没有卖后悔药的，留着吧，算我给你的遗产。”

    我开始琢磨这些瓶子罐子，开始查阅各种资料，开始咨询古瓷器鉴定专家。

    他们说你们的这些东西还行，最差也到代了。

    老燕说：“看看，我没败家吧？”

    我说：“难说，他们毕竟只是看照片说话，见到实物才保准。”其实我心里这时段也有了一点儿底气：老燕的祖上曾经给乾隆和道光都医过病的——老燕的老祖给儿时的小燕讲，老祖的祖父进京考试的时候给道光爷医过老寒腿。他没考取进士，道光爷还赏了他回家的盘缠。至于再往前祖上给乾隆爷瞧的什么病，家族的人都不清楚。我猜测或许是花柳病什么的，风流皇帝嘛。

    似是而非的根据是老燕说她也能治晚期梅毒，但如今找不到那种特殊的毒蛇了。那是在2003年夏天，一个开服装店的姑娘得了一种病，一直在辽宁中医治疗。后来她和老燕相识，老燕让她脱衣服查看。回家后老燕说那姑娘得的是梅毒，满身都是脓疮，很严重很严重了。她告诉姑娘说还可以治，但一次至少得6万到8万块钱。她说要抓到一种毒蛇，但那种毒蛇国家不许抓的，抓了犯法。黑市上一条蛇最少要价6万，买到买不到还说不定。

    那姑娘大概是拿不出那么多钱，也或许是不相信老燕，更或许是认为老燕要骗她的钱，她就继续去辽宁中医治疗。我猜老燕一定是要证明自己没想骗钱，所以她给家乡的亲友打电话，请他们帮着抓蛇。她的表姐当时在武警部队当差，就带了十几个战士上山找蛇。老燕的爸爸也帮着找，大家找了三四天也没找到，只能作罢。

    那个姑娘后来就再没见到过，她仿佛突然间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消失前没有和老燕联系过，她大概不把老燕当朋友了。老燕耿耿于怀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从那以后就没在沈阳交朋友。

    扯远了。我说这些无非是想佐证姑老祖留下的瓶罐真品的可能性大于赝品。至于它们的年代，最近也应该是光绪年间。专家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到代。

    蒋家人卖了家传的古物之后有些上瘾，他们翻出家里所有旧罐子瓶子要卖给老燕。老燕说：“我只要留下我姑老祖的东西，不属于我的，一个也不要。”蒋家人就把那些东西卖给了来会泽的文物贩子。

    这期间出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当然是关于古玩买卖的。

    下次讲。

 

姑老祖的床（花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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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老祖的花梨木博古架（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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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老祖的花梨木书柜（一对）。

 

姑老祖的衣柜（核桃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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