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某出版业报纸的要闻版主编向我“求援”，问能否请我熟悉的出版社版权经理提供最近跟外商洽谈的工作照片，用于即将举行的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专刊的封面。我赶紧给几十家出版社做版权的熟人朋友包括编辑发出信息，有三家出版社提供了照片，不是坐在那里的集体合影就是站在那里的多人留念。
 

说到这件事，我的朋友告诉我他们非常恨自己，没有抓住这个免费宣传自己的难得机会。我对他们说，事情没有办好不能怪他们。尽管我反复开导，他们还是反复责怪自己，还说自己很“笨”。

既然他们不停地批评自己，我就有话说了。我的朋友们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岁，进入社会没有几年，很多方面要说经验有一些，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我倒是进了“知天命”的年龄，要学习还是不少。不过，这种学习是渐进的，经验是一点一点积累的，能力是慢慢提高的，对一些事务的敏感性也是经历多了才会产生。所以，对一个年轻人来讲，对一个还没戴上什么光环的人来讲，最要紧的不是自责而是自信。换句话说，当你的职业生涯这张图画还没画上几笔的时候，你肯定不会那么“成熟”，这个时候你做事的环境或者说你成功的机会就少得多。既然经验不足，既然资历不够，遇到事情的时候最自然的表现就是信心不足。信心不足的结果就是不多的成功机会白白从手里跑掉。

想当年，我开始做翻译的时候，稿子被专家改得面目全非，此时此刻那真是恨自己恨得牙根疼呀。不过，我们的专家很会鼓励我们这些年轻人，指着我翻译的稿子告诉我哪个句子翻译得好，要我好好总结经验，下次翻译的时候好句子多一些。这虽然说不上是一针强心剂，可是或多或少对我是一个鼓励。还有一次，我翻译一个照片说明，其中提到照片主人翁来到北京之前曾经在某个地方做过停留，而眼前这种照片就是他停留过的地方。我看了看照片，第一个感觉就是可以用上stopover这个词，这样一来整个句子简练、顺畅得多。还别说外国专家在审阅的时候别的地方做了修改，唯独含有这个词的句子纹丝不动，这下子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敢情我也能写出地道的英文句子呀。从此之后，我对自己越发有了自信，翻译的东西越来越多，水平也越来越得到专家的认可。写对一句话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然而就是这小小的成功给我带来了雄厚的自信基础，这对年轻人来讲简直就像久旱逢甘霖呀。

我总结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有这么一个体会，当你开始成长的时候，一件事发生了，你要牢牢记住你有哪些可圈可点之处，急不可耐地忘掉一切失意和挫折；当你成功登顶之后，一件事发生了，你要牢牢记住你有哪些令你失败的教训，急不可耐地忘掉一切得意和成就。开始的时候，你的第一需要是自信，登顶的时候，你的第一需要是冷静。但愿我的年轻朋友们多一点自信，少一点自责，多一点憧憬，少一点回想——多憧憬美好的未来，少回想以往的失败。顺便说一句，这种自信是建立在实实在在的成功——即便成功很小——基础上的，不是毫无根据的瞎自信。瞎自信是自大。

二○○八年八月廿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