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圣祥（微信公众号：书生香评）

大医院里，急诊室“人多床少”是常态。比如北京天坛医院急诊室，日租金22元的院方病床只有51张，有“床贩子”借机以每天300元至500元的价格向家属租床，生意火爆，出租一次直接回本。天坛医院服务办公室回应称，病人家属和商贩不好分辨，监管很难。

大医院的急诊室“床贩子”，确实是很普遍的现象，因为有这样的需求存在：很多人无论什么急诊，都选择往大医院跑，而医院急诊室床位非常有限，很多病人只能坐在走廊里，或者用泡沫垫拼个“床”。于是他们发现了“商机”，给患者提供租床服务，虽然价格比医院病床高很多，甚至出租一次就能回本，但还是有很多病人家属愿意花钱租。

从道德的层面看，这群“床贩子”似乎很可恶，不仅多赚了病人好多钱，是否和医院有点什么关系，更加引人猜想。这样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确实不能排除背后权钱交易的可能性，倒不一定是真有什么硬关系，而是医院既然允许病人自带简易床，以监管太难作为理由，从“穿贩子”那里抽点油水，是很容易想到的权力寻租行为。

但是，“床贩子”与病人家属毕竟是自由交易，价格也是双方谈判的结果，单纯以简易床成本来论定是否“抢劫”，是没有道理的。真正对价格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供需关系，供给的少需求的多，价格自然就高。所以，单纯对“床贩子”做道德的指责是无益的，说不定病人家属还感谢他们呢，从医院那里租不到床，能从“床贩子”处租到，虽然价格更高，至少解决了问题。

同样，简单以管理失职来指责医院，也不可能起到长效的治理效果。媒体这么一报道，医院肯定会有治理行动，但是要不了多久，估计又会恢复原样。因为患者的需求摆在那里，医院不能提供，“床贩子”就会有生意可做——不是他们“敲诈”了患者，而是患者真的需要他们。真正的问题是，医院为什么不能满足患者的床位需求？既然允许患者自带床，也允许患者在外租床，为什么医院自己不提供充足的租床服务呢？

原因大概有几种：一是政策上可能有规定，医院不能向患者出租简易床，让患者都挤在走廊上，因为那会有损三甲医院的形象，甚至会影响医院的评级。虽然日常诊疗过程中，患者挤满走廊是常态，但遇到检查的时候毕竟可以清场，也可将此全归因于患者个人行为，与院方无关。不难看出，这样的说法很扯淡，但是没办法，某些规定就是无视现实，颠倒因果。

二是价格上可能有限制，医院出租简易床的价格与需求不匹配，甚至被要求只能免费提供，那么医院只好不提供。医院床位费价格普遍偏低是客观的现实，简易床价格如果不更低或直至免费，就会被指责“站票卖坐票的价”，医院自然没有动力在既有病床之外，提供简易床出租服务，虽然“床贩子”看得见的需求医院不可能看不见。

还有一种可能，这些大医院一般财大气粗，没兴趣去挣出租简易床那点小钱，反正“向病人出租简易床”也不会被纳入对医院的考核。这种行为是经济学上的“租值耗散”，也是公立医院效率相对低下的表现。“床贩子”们不过是把大医院耗散的租值给利用起来了而已，他们是市场需求的满足者，而不是破坏者。

文/舒圣祥（微信公众号：书生香评）

201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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