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圣祥（微信公众号：书生香评）

春节以来，多地医院出现血荒，全国70多个大中城市，50多个供血不足，一些医院甚至因为缺血停掉了80%的手术，还有的患者一个月内手术被推迟了6次。在此背景下，一些血贩子瞄准了法律法规漏洞，大发其财。血贩子就在血液中心马路边，要价比医院高四五倍，血贩小弟年入一二十万，老板年收入上百万。

出现血荒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血贩子能够发现其中“商机”并且大发其财，说明我们现行的无偿献血制度运行得很不健康，参与无偿献血的少于临床需要用血的。大家为什么不愿意献血？一个重要原因，是血站运作成本不透明，给人以无偿献血却有偿用血的观感，似乎血站和医院在从中牟利。特别是近年来红十字会公众形象不佳，也影响了公众的献血热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以为是制度的扭曲。众所周知，我们之所以要搞无偿献血，核心原因是要保障血液质量，杜绝人们为了经济利益卖血，从而滋生艾滋病等问题。但我们现在的无偿献血制度，其实有点名不副实，具体表现为两点：一是无偿献血后近亲属可以免费用血，所谓“一人献血，全家受益”，本身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偿；二是，在血液供应紧张时，医院常常要求病人家属献血才能用血，也就是所谓互助献血。

在《献血法》中，“动员家庭、亲友、所在单位以及社会互助献血”，是被法律所支持的；新闻中的血贩子，之所以能够牟利，就是事先和患者家属联系好，然后冒充亲友身份“互助献血”。血站和医院确实对此无能为力，即便明知对方是血贩子，明知患者付了钱，也没法阻止人家以亲友身份“互助献血”。事实上，那些急需用血的患者家属，没准儿还会对血贩子们心存感激，因为要是没有他们，家属弄不来“互助献血”，手术也就做不了。

显然，互助献血的制度是有问题的。对患者而言，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要挟，因为患者没有选择的权力，要想用血只能弄来互助献血；而对血贩子来说，这是无偿献血制度给他们留下的牟利空间，只要还可以互助献血，就不可能禁止金钱交易下变味的“互助”。要打击血贩子，最根本的办法就是要废除互助献血制度，要不然“卖血”就会死灰复燃，无偿献血制度就会名存实亡。

仅仅废除互助献血还不够，我甚至认为“一人献血，全家受益”的制度也应废除。因为，“一人献血，全家受益”说到底还是有偿，还是利益交换。关键是，这个制度落实得还非常不好，说到做不到，极大地败坏了大家继续无偿献血的热情，负作用明显。

典型的表现是，享受免费用血有年限规定，过期就作废，异地之间献血证还不联网，等到献血者需要“一人献血，全家受益”时往往不能如愿，给人以严重的受骗上当感觉，进而以自身“教训”，反过来呼吁朋友们都不要去献血。

某种意义上，之所以出现血荒，之所以很多人不愿献血，不是因为无偿献血的天然缺陷，而是因为无偿献血无偿得还不够彻底——说是无偿，其实又变相搞有偿，让那些基于助人精神满足以及基于实际利益刺激的人，都无法感到满意。既然是无偿献血，就应该把献血搞成纯荣誉，给人以足够的精神满足，而不应该又参杂利益的诱惑，左一扭来右一扭去。

无偿献血制度之所以具有可行性，一方面因为它能给人以精神满足的回报，另一方面也能保障血源的干净，进而让人人潜在受益。奖励献血反而会降低献血的观点，上个世纪70年代初就被提出，因为，“提高献血的外部回报会挤出由无偿献血导致的内部回报”。所以，要鼓励大家无偿献血，一方面要强化血站采血成本的透明公开，另一方面也要矫正无偿献血的“有偿”扭曲，废除互助献血制度，让无偿献血成为名副其实的纯荣誉。

2016.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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