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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时代 (2)

(2008-10-23 21:14:24)
标签:

王八蛋

案子

处男

大老板

彼得

文化

分类: 中短篇小说

这天下班已十点了,我坐在昏暗的记程车里拨通了赛梦的电话。本想是打给莫妮卡,最后一秒钟,莫名其妙改变了主意。赛梦已睡下,她说明天要上早班,必须早起。我顿感歉疚,搅人清梦很不礼貌。没想到她却说,你过来吧。我既羞怯又兴奋,感到自己很自私下流,这真不赖我,暗无天日地加班谁受得了,绅士加成土匪,土匪加成野狼了。我像野狼一样钻进赛梦的被窝儿,把欲望像崩堤的洪水铺天盖地朝她砸去。她软软地承受,发出轻轻的呻吟,那声音宛如动情的小提琴,为起舞的月光吟唱。然而,就在我的手无意中压向她的肚子时,她断然阻止了我。‘别压我肚子!’怎么了,我诧异,不就碰了一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赛梦的语气缓和下来,彼得,亲爱的,碰哪儿都行,别压我肚子。为什么,莫非里面有孩子不成?赛梦一屁股坐起来,丰满的乳房从我眼前唰地掠过,她侧身凝视着我清晰地说:你说的没错,有孩子,王彼得的孩子,你的孩子。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怎么会有孩子?

彼得,放松点儿,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没想让你……

不,不是我的,你骗人你骗人!我整个懵了,砰地跳起来。

 

此刻我什么也听不见。赛梦的嘴不停向我蠕动,她脸上的泪水滚烫得几乎冒起蒸气,可我什么也不想听不想看。我觉得呼吸只出不进卡在中间,混身麻木得开始僵硬。我拼命回忆和赛梦的几次密切接触和每次接触时的矛盾心态,走向她时充满欲望,像奔赴一次生命的庆典,离开时又有些像逃亡。有一回我急着要走,连她给我冲好的咖啡都顾不上喝。赛梦说,喝完咖啡误不了你。语气既亲昵又凄凉。如果出问题,恐怕第一次邂逅就已种下祸秧,是怎么来着?跳舞,我用胳膊压她的乳房她没吭声,我用手摸她也没吭声,只是把头扭开不看我。后来我们一起回家,她没像莫妮卡那样找我要保险套,我们很安静也很尽兴。最后我给了她五百块钱,对对,关键就在这儿,她答应了也接了,虽说后来退还我,可当时她接了。接了接了接了,接了就是一个许诺一个合同,说明我们两清了,对,两清了。‘你答应我去处理,你答应过我,这不干我的事儿。’我对赛梦叫喊着,像惊弓之鸟把衣服往身上一糊冲出门外。我拼命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跟我毫无关系,就算赛梦肚子里真有孩子,那孩子一定不是我王彼得的。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说男人的荒唐殿堂是从丢失处男开始,那它也会在有孩子当父亲的瞬间濒临坍塌。什么,男人也在乎处男?听我说,男人对处男的在乎跟女人对处女的在乎不同,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会思考,品行啊身价啊,而更多的是成长的自然震撼,是对异性征服和占有后的仰天长啸。男孩儿到男人的转变只需一句话,‘那谁没见过呀!’说完就长大了。然而在殿堂崩塌之际,像任何王国的末日一样,落日余晖满载着暗淡的宁静。逃离赛梦后的日子是无声的,我说不出话,因为什么也不想说,任凭时光的风在我生命的船帆上吹来荡去。我和世界之间架起一道灰蒙蒙的围墙,透过围墙看什么都显得乏味且沉重。我无法将自己从朝圣般的暝想中解脱出来,我想到赛梦,她的肚子,皮肤,毛孔,透过毛孔进入身体,我的目光像一艘核潜艇在她的腹内巡航,绕过层层暗礁寻找我的终极目标。啊,在这里,在这个被称为子宫的梨形海床里,那个浑身通红的形体,砰砰的心跳让我魂惊肉颤。你是谁,你认识我吗?回答我,你必须立即回答我。只有心跳,生命在于心跳,这心跳声让我丢盔卸甲从头崩溃到尾。日子看来没法过了,一想到我王彼得将有个孩子而不是玩具熊,不装电池也能哭叫,还能喷泉似地撒真尿,整个世界轰地变成块巨大混凝土,完全不可思议。我终于忍无可忍,那天匆匆买了张五千元的现金本票,我怕开私人支票没人取,哗地一声给赛梦寄过去。我在附带的便条上写道:赛梦小姐,作为朋友,尽管无意过问您的私生活,但我仍支持您更改保留孩子的决定。奉上一份关注,敬请收纳。王彼得。

 

钱寄出后没回音,既没被退回也没赛梦的电话。日子一晃三个月,就像石沉大海,仿佛我从未寄过什么,要么我寄的压根儿不是钱,而是一声叹息,尚未到达赛梦的耳朵就随风挥散了。我试想过各种可能,没收到,被邮递员遗失在路上。或收到了,但并未存入银行。还有一种,就是收到了也存入了,一切到此为止。这是我希望也是难以相信的。钱是一种权力,再没比市场关系更简单的社会关系了,交钱走人,明火执仗理所当然。可当金钱面对一种生物关系时,它则完全丧失了原有的魔力。人类用理性与规则建立的社会不过是一层虚张声势的鸡蛋壳,它既无法代替也不能更改人与人之间最终的生物联系。再多的钱能把赛梦肚子里那家伙变成姓张姓李,或史密斯安德烈吗?这种联系是第六感的,看不见摸不着,却真真实实存在着,影响着你的精神和心情。其实心底下我早坚信赛梦怀的就是我的种,那天一炮射出去我就有种奇妙感觉,觉得这女人从此是我妈了,我可以对她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她都会跟着我护着我,这是我对所有上过床的女人从未有过的。男人啊,实话跟你说吧,他们对女人的最本质认同是母恋认同。什么共同语言门当户对,都他妈狗屁,没有母亲的感觉你就永远别想走进男人的心脏。女人本质的本质是母亲,对儿女是,对丈夫同样是,女人只有展现出浩瀚无边的强大母性才能搞定男人从而最终搞定世界。我对赛梦迄今为止的全部动作,说穿了不过是孩子的撒娇任性发脾气而已,我就想告诉她,我还没玩够呢,不想现在就像被套牢的股票一样拴在你身上,你休想强迫我要挟我,你必须给我改回原来的样子,必须。

 

这天干活干到一半,我突然来了股蛮劲儿,抓起电话就找赛梦,这是我三个来月第一次跟她联系。不能再这么渗着,她得说明白,她的肚皮到底是牛市还是熊市,是崩盘还是继续攀升,五千块钱是否已专款专用,都必须给个说法。电话那边的赛梦听上去很平静,稳稳的,一点儿不随我焦躁的嗓音起舞。她说钱收到了,存了定期,半年后可取。我是让你用的,不是让你存的!她却说她从无花别人钱的习惯,还说她正在上班,不能再聊了。算了吧你,我故意试探着说,挺个大肚子上什么班,是你护理别人还是别人护理你。没想到赛梦竟笑着说,这算什么,人家下午生孩子上午还在上班呢。你说什么,这么说你非要生这下个小兔崽子喽?不行,我绝不答应。你不是说我是孩子的爹吗,那我说了算,你赶紧给我处理了。

 

彼得,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这事与你无关。

有关,你不处理我天天打。

那你会找不到我的,彼得。

找不到最好,永远找不到才好。

 

说完这句我心一阵虚,空得像路基塌陷。我连忙哈喽哈喽地狂叫,可电话那边一片寂静,接着嘎达一声断了。我咣地把电话扣回原处,巨大震动让恰巧走进来的主管律师吓一跳。‘你没事儿吧彼得?这是微硬公司和阳软公司的和解案,你赶紧查证一下。’说完他把卷宗往我办公桌上一放,转身走了。我一把推开卷宗,怎么烦心的事儿都搅到一块儿!有什么好查的,微硬先偷人家阳软的视窗技术,取得市场占有率后再寻求和解,诉讼过程怎么也得三五年,钱早赚够了,赔几个零头儿堵人家嘴,要么干脆兼并人家,微硬公司就这么发展起来的。它的文字处理系统是偷当年的‘文字之光’,它的制表系统是偷‘菊花三二一’,我们律师事务所的大老板麦克李文多年来始终站在微硬公司一边,为其赢得一场又一场知识产权或公司兼并官司。这个案子跑不掉又是老一套,查不查还不那么回事儿。

 

然而情况不妙,在这划时代的重要历史时刻,我发现了一件相当于当年原子弹轰炸广岛的重大事件:老二硬不起来了。开始我未察觉,因为这几个月我把自己几乎天天关在办公室里,除了工作,一切我都没兴趣。就说微硬公司的这个案子,我在办公室两天一夜没合眼。平时这样的案子起码都给我几周时间,可这次只给我一周。后来才知道,原先这个案子是让大老板的儿子,小麦克李文做的。做完后他老爹一审阅,气得拍桌子瞪眼就差把房子点着,他这个宝贝儿子竟然粗心到连一些基本的条件状语,像‘如果’,‘基于’等等都遗漏了。别小看这些词汇,打起官司没准儿让你翻船。结果害得我整个一个周末加班加点日夜兼程,为小麦克李文打扫战场。主管律师那天跟我一起吃午饭时说,大老板这回气疯了,揪着小麦克李文的耳朵到他办公室训话,说要解雇他让他滚。还说希望他以后如果自己开律师楼,最好有个像王彼得这样的合作伙伴,否则连裤子都得赔光。其实我倒满喜欢小麦克李文的,除了有点儿公子哥儿派头,心地挺善良的,起码比他老子强。就这段时间,除了吃睡和工作,我哪儿还有闲心注意身体的变化。

 

直到那天莫妮卡来电话,才发现情况不大对。本来这些日子我谁的电话都不接,别来烦我,让我好生清静清静。跟你们这帮女人鬼混,一不留神混成爹了,再如此下去我还不得当幼儿园园长,给我打住吧。我所有电话上都有来电显示,一看是女孩儿的一律不理。那天莫妮卡一口气打了三十多通电话,我实在难掩恻隐之心就接了。她先是一顿,天啊,彼得,你还活着,你不是在天堂里跟我说话吧,那边天气怎样?我说我在办公室,为上帝加班呢。莫妮卡一听立刻用中英文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几个月都没音讯?我一惊,莫非她已破译了‘王八蛋’的真正含义?忙问,你是说我很幽默?狗屁,别给脸不要脸了。莫妮卡火冒三丈地说:我的一位中国同事跟我开个玩笑,我说,你真王八蛋,气得他再不跟我讲话了。我左道歉右解释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彼得,你太王八蛋了,当时我就想拔枪毙了你,推到地铁里压死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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