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能治更年期综合症

--回国散记四十四

陈九

这事让我沮丧，无法接受。你说说，当年那么好的女兵，常在我梦中站岗放哨的女兵，怎么就更年期了？这次回国大家一起吃饭，就坐我旁边那位，当年团宣传队的李铁梅，脸哗一下红起来，红到脖子，接着又哗地白下去。我看着不对劲，忙问，铁梅，你不舒服？她看也不看我说，没事。我仍犯嘀咕，过一会儿又问她。没想到这第二问炸锅了，她大吼一声：你管我！接着哇地哭出来，吓我一跳。怎么了这是，我又不是鸠山，你李铁梅至于这么厉害嘛。

 我是海燕--感动过一代人的油画

有位老大姐，当年团卫生队的护士长，比我大很多，拉我到门外。小陈儿啊，你是真不懂假不懂？懂什么呀我？女人更年期啊。噢，知道，就是不再想那事儿了。去你的，才不像你说得这么简单。老大姐解释道，铁梅正闹更年期，脾气古怪，别跟她计较，一会儿进去不提这事，听见没？可女人如果不想那事儿多可惜啊，尤其是铁梅，当年她多？混小子，你管人家，想也不想你呀。

 李铁梅

从那儿我就四处打听拯救李铁梅方案，绝不容忍铁梅就这么风吹雨打去。打听来打听去不外就那几种：激素疗法，吃中药，还有练瑜珈，都有些用但都不好使。比如激素疗法，我在纽约地铁里曾看到长胡子的女人，修剪得整整齐齐有模有样。一打听，就是激素疗法没弄好，这边停药那边胡子出来了。要是换了铁梅，她那么要面子，还不得跳河。可你说就没其他招儿了？

长胡子的女人

过去流行个说法：下定决心，怎么怎么，去争取胜利。有心就能胜利。回纽约后一天，老友虞兄来电，他一口上海话，九兄，侬得帮帮我。帮什么？侬是温可铮的学生，教我老婆唱歌好不啦，我付钞票呀？我问，你老婆为什么想唱歌呢？啥您晓得伊，伊老早一直在屋里厢疑神疑鬼，非讲我有外遇，搞死我了。自从开始唱歌，也不吵架了，脾气也好了。现在天天逼我找侬教伊唱歌，只要不吵架，伊要哪能就哪能。你老婆贵庚呀？我鬼使神差插一句。个勿好讲吧侬听，不过伊老更了，更年期综合症。虞兄这话让我一震。你是说她唱歌后心情好了？好交惯，一帮老女人这家唱伊家唱，再烧些个小菜吃吃，来得开心。

已故歌唱家温可铮

后来我才知道，用歌唱缓解更年期症状由来以久。细想一下其实不难理解，更年期综合症之本质是生理混乱带来心理混乱，悔恨当年该干的没干，而唱歌是除拥抱接吻外最抒情的艺术。中医讲究因势利导，把混乱的心绪像缕线头儿似地唱出来，渲泄出来，不平衡就平衡了，平衡也就不闹了。

哇，我如获至宝，抓起电话就找铁梅，她家电话背得出来。一个男的接电话，睡眼朦胧，说谁呀大半夜的？我找李铁梅。你谁呀？我陈九，她战友。噢，听说过。铁梅跟你们团女兵去‘钱柜’唱歌去了。这钟点儿还不回家？嗨，让她唱去吧，要不然老在家疑神疑鬼，非说我有外遇，没把我整死。现在呢？这不一唱歌好多了，这帮老娘们儿这家唱那家唱，再下个小馆子，倍儿滋润。

放下电话想骂娘，铁梅的事儿我怎么总晚一步，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