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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操心

(2010-09-16 09:22:45)
标签:

千里烟

小小说

文化

分类: 心情

操子正提着保温瓶,踏上妇产科大楼的台阶,见岳母低着头慌慌张张小跑出来,他脑门上的血向上一窜,大声喊道:妈,出啥事了?岳母听见喊声抬头,见是操子正,站住了,双手一拍大腿:终于来了。雪芹饿得不行,我准备去给她买吃的呢。

雪芹的饿功可是了得,以前一天三餐都不吃饭的,说是减肥。现在生孩子了,这一顿饭送晚了,至于吗?操子正和岳母走进妇产科病房,走廊里,操子正问岳母:妈,您不是也没吃吗?岳母说:可不是!操子正笑着说:那您饿不饿?岳母说:我饿,可以扛着。雪芹刚生孩子,饿不得。她管两张嘴呢。

操子正这才恍然大悟。

从玻璃门里能看见雪芹,床头柜上的鲜花映得她脸上有一丝红晕。看见他们进来,雪芹噘着嘴,那样子明显是做给老公看的。

操子正满脸赔笑:老婆,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雪芹看了一眼,说:你看看几点啦?你是不是想饿死你儿子啊?岳母摆摆手,说:丫头,注意口德,现在是做妈的人了,不要死啊活的。

操子正将保温瓶放在床头柜上,拧开瓶盖,一股清亮的香味儿扑鼻而来。雪芹瞥了一眼,身子端坐,接过操子正递来的筷子,开始喝起鸡汤来。喝之前,她说:妈,你也来点儿?操子正岳母笑着说:那不虎口夺食?你快吃吧!

鸡汤是用乡下老母鸡、阴米和红枣加上小火炖成的,鸡是操子正的母亲亲手喂大的,炖鸡汤的任务自然落在操子正母亲身上。为了儿媳能及时喝上热鲜鸡汤,她总是半夜守在飘摇着小火苗的煤气灶边。操子正从单位赶回家,等母亲装好鸡汤,再送到医院。因为堵车,再加上路途远,这其间要折腾好一两个小时。忙是忙,可操子正忙得欢喜。26岁升级当上爸爸,这份喜悦是从未有过的。雪芹再怎么发脾气,他都能理解、原谅。谁叫她为操家立下汗马功劳呢。

雪芹喝鸡汤的时候,操子正俯身抱起儿子,儿子的身子软软的,像个小老鼠。操子正的一双大手不好拿捏,怕伤着骨头,但他还是很小心地将他搂在怀里,微张着嘴,和他咿咿呀呀地说话:宝宝,你饿了吗。哦,饿了呀,等妈妈吃饱了,就来喂你……哦,都是爸爸不好,迟到了,让你饿肚子了……

操子正和儿子说话的时候,岳母看着这一大一小,眼睛里、皱纹里都是笑意。岳母是城里的退休干部,见过世面;不像操子正的母亲,总喜欢躲在厨房里。雪芹喝得差不多了,从保温瓶里抬起头来,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虚汗,看了操子正一眼,说:你喝了吧!操子正的眼睛还没有从儿子身上挪开,说:你吃饱了?雪芹说:饱了。

操子正这才将儿子重新放回雪芹身边,从床头柜上端过保温瓶,开始喝起雪芹剩的鸡汤来。鸡汤很稀,剩下的是脚爪、鸡颈什么的。这些都是雪芹不吃的。岳母见操子正喝汤,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说:子正哪,雪芹当月母,你就是月公,也顺便补补身子。

吃饱了,喝足了,雪芹对操子正发话了。

雪芹说:操子正,儿子的名字你想好了没?

操子正从保温瓶里抬起头,说:正想呢。

雪芹皱眉,看了看儿子,说:马上要上户口了,总不能老叫宝宝、宝宝吧?我想好了,儿子不能跟你姓。

一块鸡骨头卡得操子正说不出话来,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好久才吐出粘着鸡骨头的一句话:你说的这是哪门子话?儿子不跟我姓,跟谁姓?

雪芹回答从容,说:跟我姓。姓章。注意:不是“立早”章,是“音十”章。

操子正将保温瓶重重放在床头柜上,语气硬硬的:我不同意。

雪芹不动声色,说:谁叫你的姓不好呢?

操子正脸上的皮肤扯动着:我的姓不好,怎么不好了?

雪芹说:难道你自己不明白吗,姓什么不好?偏偏姓这个姓!

操子正说:姓什么又不是我决定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我有什么错!

雪芹斩钉截铁:如果满月那天你还想不出一个好名字,儿子就跟我姓!要不,咱俩离婚!

操子正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他咬牙切齿:做梦去吧!改姓!没门儿!说完,不等雪芹还嘴,气呼呼地夺门而去。

刚才还风和日丽,现在狂风暴雨。雪芹在玻璃门“砰”的一声响后,大哭起来。病房里的几个病友和家属笑起来,一个白发老婆婆说:这真是扯快活皮,小俩口,有啥事,客客气气商量不就得了。

邻床的产妇也笑得不行,说:哎哟,我的刀口不能笑。三床,你也太过分了吧?人家好不容易盼了个儿子,你倒好,叫儿子改姓!

雪芹已止住哭,在众人的讨伐声里,说出一句令人瞠目结舌的话来:哼,他必须听我的!儿子不跟我姓,就离婚!

满月那天,操子正半夜起来上厕所,他见厨房里的灯亮着,不由得把脚步挪进去。煤气灶上的鸡汤散发出丝丝香味儿,乳汁一般地流淌着。母亲的眼睛死死盯着煤气灶上飘摇的小火苗,小声念叨着:小花,我对不住你,把你杀了,没法子,我孙子要吃奶;你就和小黑去做伴吧……

操子正的眼睛模糊了,他看见母亲的头发在月光下结了一层薄霜。小花和小黑,是母亲喂的母鸡,她亲手喂大,又亲手杀了它们。这么多年,在乡下,母亲一个人,不知道是怎么过过来的。来城里的这一个月,母亲从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哄孙子、做饭、洗衣,就像家里的保姆。

母亲大概感觉到动静,扭过头,盯着儿子,缓缓说:瘦了。你也有儿子了,要操心了。

操子正握住母亲的手,他默默感谢自己的文盲母亲取的好名字: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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