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要说就这么每天上班下班,按月领工资过日子, 黄建国倒也无话可说,拿他的话来说是:人生何所求?足矣。可一天天的,身边的同事一个个不是跳槽就是下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抽烟的档次高了,说话的口气大了,口袋里鼓了,旧房换新房,腰里别的不是这个机就是那个机的,尤其是听到办公室里手机、CALL机铃声此起彼伏时,他心里就有些失去平衡了。难道我黄建国就真的比这些人弱智些吗?看着人家大把大把地花钱如水,虽不能说眼红心里也犯急呀,自己每月就那四、五百块钱的工资,丁晓虹每月也只有三、四百块钱,孩子在一天天地长大,开销大得惊人。每天下班回到那间小屋子,黄建国心情就特别沉重。
“ 呃,我干脆办停薪留职开个私人诊所算了,你看呢?”
有一天半夜,久久不能入睡的黄建国躺在床上对妻子说。
“怎么?看到别人发财眼红了?”
丁晓虹有些麻木不仁。
“我能不眼红吗?上次我到方华家去玩,就是原先住在我们隔壁的那方医生,他不是搬出去了吗?这一去不打紧,一看他那房子,再看我们这个家,那简直不能比呀!不说人家那华丽的装修、各类高级电器什么的,就他们家那厕所也比我们整个家大。你说我能不急吗?!一起毕业下来的同学,他业务不如我,表现不如我,可人家现在发了,人家墙上不挂奖状,挂的都是世界名画,哪一幅画都值上千元,连院长如今见了他也恭恭敬敬的,你说……”
黄建国一发不可收。
“那还要看你是不是那块料。”
“我怎么不是那块料了,他方华不就是在外边开了几年私人门诊赚了几十万吗?我也行。”
“算了,你还是稳当一点好。办停薪留职后可是什么都没了,你虽不在乎那几个工资,但你混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再说也要为我们母子俩考虑考虑呀,我们幼儿园如今也在裁人,没准哪天我也被分流下岗了,这个家可是全靠你了。”
说实在的,黄建国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从一个农村孩子混到如今这个样子也该知足了,有一份的稳定的工作多好啊。办停后,混得好,光有钱也不行;万一混得不好,那一辈子不就完了吗?!
黄建国的父亲从乡下来武汉看孙子。自从毕业上班后,五、六年来除了结婚时带着新媳妇回过一趟家外,再也没回去过。武汉土生土长的丁晓虹极不适应乡下的生活,吃不好,睡不好。那次回去正赶上下雨,弄得丁晓虹身上全是泥,又气又恼的丁晓虹气呼呼地说:“以后要回你自己一个人回,我可是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以后几年丁晓虹怀孕、生子,小两口也再没回乡下去过了。
饭桌上,父子俩吃着吃着把话题又扯到黄建国停薪留职的事上来。父亲常年风不吹雨不打的,六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显年纪。当听到黄建国说起这事,额头上的青筋明显地暴了起来,不是当着城里媳妇的面,他准又骂了起来,他的脾气特别暴。
“我坚决不同意你辞去公职。”父亲强压着恕火。”我把你养大成人也不容易,你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上路了,你又要玩些巧板眼,当无业游民蛮好啊?那你还不如回家种田去。”
“我这不是与您商量吗?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黄建国忙给父亲夹莱。
“这事用不着商量,一个字地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地上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别再东想西想的。”
良久桌上无人说话,只听到碗筷的碰击声。
“好啊!我一个同学她爸是个医生,退休之后也是开了个门诊,生意蛮好的。您到这边开个诊所,建国也能帮上一点忙,挺好的。”
丁晓虹对老头子的想法深表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