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时,作业比较少,有大把的空余时间不知道怎么挥霍。那时邻家哥哥上初中了,每次他回家都变戏法般从书包里掏出几本残破的书,有着或妖艳或血腥的封面,最多的是柳残阳和诸葛青云的小说。我很纳闷,这些到处缺页的书他怎么看得津津有味,好奇之下也跟着翻了起来。还记得我看《天佛堂》的情景:书有三本,邻家哥哥看第一册,我就看第二册,然后往前猜想故事为什么这样发生,当他看第二册时,我便把第一册和第三册都抢回家了,周六晚上就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加班,这样就能在他周日下午返校前把书给他。
小学五年级的假期,家里种了两亩西瓜。父亲便在镇上的公路边摆个摊让我守着,然后他就赶集。旁边是一家租书店,那里有金庸的小说,我在看《笑傲江湖》的时候被父亲发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责怪我,还把家里几本他的藏书贡献了出来。《红旗谱》后面残缺了,我只记住了一句:出水才见两腿泥;《霍元甲》却被保护得很好,《保卫延安》竟然把我看哭了,现在想来多么不可思议啊……
初中时住校,学习尚好,老师便宽松得多。我看《多情剑客无情剑》时,被语文老师抓住,她把我拎到自己的宿舍,板着脸说:“这些书以后再看吧,我没收了。”然后又在我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丢给我两本小说——凌力的《少年天子》和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当我想去和她聊聊当时的情景时,她已经去世,我无法再探究她那时的想法。
高中所在的学校周边有近十家租书店、旧书摊,卖的大多是盗版书。四大名著都是5元一本,《史记》也是5元,《福尔摩斯探案集》7块,但是我们依然买不起。我们宿舍几个人一商量,每人买一本,然后轮流着看。但是高中的管理就比较严格了,升学的压力也大,为了瞒过老师们的监视,我们拿《红楼梦》做实验,把它按章节撕了下来,拿到哪章看哪章,藏在课本里,老师也发现不了。一来二去,大家都没有完整地看完它,便丢失损坏了,就只好大着胆子整本地看了。
很多美好的回忆是被高考掐断的,现在回想那时的故事却只是会心一笑。我高中看闲书的时光是被《白鹿原》终结的。那是一节晚自习,做完作业就看起了小说,正看得高兴,感觉有人碰了碰我,我说:“别吵,一边去!”然后就是耳朵被揪了起来,班主任的声音传来:“走,外边聊聊去。”我还没走到门口,他又说道:“小小年纪,就看这种黄色小说,你可不得了了。大家提前下课,空手回宿舍,我把你们乱七八糟的书全翻出来给扔了。”
同学们遭受了池鱼之殃,每当提起,大多都控诉我。当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班主任抱着一箱小说要还给大家时,所有的埋怨都远去,那些被没收的书也成了班主任的收藏。来昆明上大学之后,图书馆、各种书城里的书琳琅满目,却少了点温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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