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玙姬诗歌

         --读《玙姬诗选》

    周瑟瑟

“玙姬”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仅仅是一个诗人的笔名？或者这其中有高深莫测的意思，我猜一定是有的，只是我不懂。我也懒得百度。此前因为这个名字，我与朋友们出错好几次。尤其是第一个字，我们出错了，多人同时出错了。那是在参加完河北诗人齐宗弟长城诗歌朗诵会后，媒体报道的稿子出的错。记得在滦平时，我第二次见她，她说她叫这个名字，我用手机没有找出这个字。诗人的名字，要么很平常，要么很生僻，比如“朵渔”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的。

第一次我见到她，是在80后诗人南方狼（谢长安）的新书发布会上，她说她认识诗人白鸦，说她叫“玙姬”这个名字。在不久后去河北滦平，我们在京承高速路汇合，她从车里探出来，我依然想不起她的名字。这不仅是她的名字难懂，更是因为此前我没有读过她的作品，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还问过张后，她的诗写得怎样？张后只是说很好的。

当然，我脑子里会冒出“虞姬”这样历史性的名字。但即刻被否定，没有这么简单，“玙姬”到底是什么意思？“玙”这个字我可能都不曾写过，我写过的是“屿”，我的知识无以解释，暂时没有答案，哪天如果碰到她，可以当面讨教好了。

诗人白鸦把她的诗集电子稿发我，希望我写一评论。但到了年底，事务性工作太多，一直拖延，引以为恨。但我还是坚持把她诗集的完整版读完了，读完了基本可以完成这篇文字。

要把握她的诗歌并不容易。她制造了诗歌的难度。

平时我们所见的大多是没有难度的诗歌与诗人。现在，出现一种倾向，写一种熟识的诗歌，熟识的题材，熟识的词语，熟识的风格。这样的诗人与诗歌自我感觉良好，也有较高的知名度。但长此以往，构成了中国诗歌的群体性慢性自杀。

熟识的诗歌是一种灾难，熟识的诗歌占据了我国的刊物，他们的面孔好看，但是没有特点，符合我国的诗歌审美要求，就是在“先锋”与“探索”这样的旗帜下，我们看到的也是熟识的“先锋”与“探索”。这是我对当下诗歌最不满意的地方。

玙姬的《秋天十二章》、《王与姬诗歌系列1－9》、《玙姬花语诗歌系列》、《玙姬香水诗歌系列》、《玙姬咖啡诗歌系列》、《玙姬音乐诗歌系列》、《十二星座诗歌系列》、《黑珍珠诗歌系列》、《山林王子诗歌系列》等基本呈现出了诗歌的异端。异端的写作方式属于时代之外的写作，异端的诗歌表述出自诗坛之外的人。

她在《秋天十二章》后记中这样写道：

当星与星的磁场相吸，另一个国度产生，文字的虹桥送我们抵达一座心灵的空中花园。它的下方同样有一座园子，名叫失乐园。两园相通，路途遥远，中间是一级一级的天梯，由方方正正的文字垒成。我们生活在两园之中，来来往往，永不停歇地攀援在险峻而崎岖的天梯上，一次次地坠落。崖壁因汗水而开放着猩红之花，可供食用。

我不怕被黑夜蒙着眼睛，总有一种力量牵引着我。就像电影《阿凡达》中的虎族，我痴想着冥冥中存在神意，当发辫与命运之树的神经末梢相互链接时，可以感知命运，预知未来。而我，文字让我受益，学会了识别方向。文字都是有气味的，友谊，牵念，忧伤，幸福，等等。在味道的海洋中泅渡，却不会溺水。

总有许多的籍口，等着我们填词。我在你的空间找到词语的出口，而你受了香气的蛊惑，冬天就要离境而去了。

衣衫的港湾，岸的唇齿，

碎浪的须发浸湿金叶的裙裾，

S型的水妖在雪白的升腾中洒下彩金，

礁石的架子鼓，波浪的摇滚乐，

温顺的蓝色轻吐温软呢哝的歌声。

玙姬的写作体现出她个人独到的领悟，既有神性的在，又有自我的超越，她是一个有文化情结与历史倾向的诗人，她的诗有历史纵深的探索，有自我的怀疑与解剖。

《秋天十二章》每一首自成体系，但整个十二首下来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文化场域。秋天相对于人类来说，是自然的一次转换，但在玙姬这里却完成了一次文化与诗意的转换，完成了她个人一次诗意的飞翔。秋天成了一个表达诗人文化情怀的切入口。她笔下的秋天文化横陈，刀光剑影的是诗意的弥漫，给人一次窒息与尖叫的阅读享受。

她把每首诗命名为“章”，像中国传统文学的章回体一样，她写出了诗歌的大格局，她不是一个小诗主义者，她有了大诗或史诗的气象，她通过十二“章”写出了“秋”的神性与历史意味。

像一曲古典交响乐，她的写作有了沉醉与迷离，她在词与物、神性与文化之间冲突，这是值得关注与细读的，这也是她的诗集让我写下这篇文字的理由之一。时下出版诗集比较随意，可读的诗集越来越少，她的诗为何让我细读了？不仅因为友谊的支配，主要在于她的独特性，她系列作品后的诗歌品质与抱负。在浮华的时代，如果还能以一己之力思考文化对于我们生存的价值，如果还能通过诗歌传达文明的个性化状态，我想就是令人关注与尊敬的了。

玙姬的诗歌在节奏与高潮的控制下，时而急转而下，时而高歌猛进，时而低婉徘徊。我读她的《秋天十二章》，开始有难度，她在诗中设定了难以把握的关节，我只能放慢阅读的速度，从她的节奏中找到她诗歌的走向。但她是不确定的，她独自沉迷于个人的历史情境中，我一边读一边有恍惚之感。她就像天津卫视那档最近热议的求职节目中的湖北女孩刘莉莉，一个天才，面对了一群不适应天才的“时而发冷”的嘉宾与主持人，她的诗歌不是莎士比亚的“英雄双行体”，但她的切入与表述却带着这个诗坛的另类，她的构想与当下不在同一个轨道，她是另一条道上的诗人，她不是我们原来所熟识的先锋，她甚至不是这么多年已然成熟的文化诗、史诗，那些诗歌蒙尘太久了，成了诗歌的木乃伊。而她写出了一种新的诗歌，非常个人化的诗歌。

在一个跟风的诗坛，她的另类，她不与当下在同一轨道上，她所散发出的陌生感与距离感，给了民间诗人信心。

我从她另一组诗《王与姬诗歌系列1－9》中，更看清了她骑士般的斗志与信心。她这样解释她的写作：

最后的时刻，我们不说离别，九是永久

我们唱歌，最优美最圣洁的艺术为我们的存在感恩

我们跳舞，最现实最原始的艺术膜拜这世界的瑰丽多姿

我们相拥，冷翡翠的四叶草漫过沙漠的绿洲

我们举杯，红宝石的葡萄酒祭奠我们的彩虹

我们记住，海底的红唇美人，她们的幻想曲

我的王，高高在上的王

给我天空，给我大地，给我高山，给我大海，给我沙漠，给我草原

以你为影子，我会一直让您与我同行

我在一个生死轮回里完成了对你的倾诉

从一个神话帝国的诞生，兴盛到没落

完成了你的三部曲，我的王，意念中的帝王

很多时候，我多像个幻想家，冒险家，小说家，魔术师

我可以让永恒的永恒，虚无的不再虚无

理想的变成现实，完美的更加完美

好像我可以用太阳编织花冠，为你加冕

可是，我明白，我依然孤独，终将孤独

她给自已下的结论是“幻想家，冒险家，小说家，魔术师”。这是一个敢把自已命名为“玙姬”的诗人的胆识。她从四个方面解释了她的写作，她的幻想构造了一个诗歌的王国，与现实拉开了距离，而幻想是她手中的武器，原来这一路读来，我只是在读她的幻想，她只是在写对历史与神性的幻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丧失了幻想，幻想与诗人之间好像没有了关系，这是何等的错误。冒险家，更是对诗人的绝妙定义。她的冒险，体现在词语的冒险，她在词与词之间剑走偏锋，给了诗歌戏剧化的效果，这种冒险是打破诗歌写作惯性，从而制造出了异端的诗歌美学。小说家则符合她诗歌的章回体写作方式，这一点与本人在2006年前后的写作相似。我是带着小说写作的故事性偏爱故意把诗写得如小说般好看，一个诗中的小说家，必定设定诗的人物与情节，她能如此定义，确实让我高兴。而魔术师，也是她对诗人定义的创举。诗人是魔术师，有点玄妙，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魔术如何玩罢了。

她终归是写作的“炼金术师”，她说“我可以让永恒的永恒，虚无的不再虚无”。她的斗志与信心由此可见，她把“幻想家，冒险家，小说家，魔术师”集于一身，完成她诗歌的“炼金术”。

在她另一个组诗《玙姬花语诗歌系列》，象征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古典情怀成了她诗歌的支柱。这样的写作充满了冒险家精神，而她浪漫主义的幻想，小说家的情节制造，魔术师般的词语快速游戏搭配，以及突出意象的手法，从而达到了她诗与思的“炼金术”高度。

她的《葵花花语》中有这样闪光的句式：“这句子的弹簧刀，在刺杀，弹入与弹出之间，流出花瓣的哭声”，她的意象写作带有我们电视制作中的特效技术，快速出刀，弹簧刀的刺杀意象与葵花的象征意味实现了异端的诗歌美学效果，“弹入与弹出”的慢动作惊心动魄，最后揭示了“魔术”的底牌――“流出花瓣的哭声”。诗歌音效中的神秘，把玙姬的意象推到了巅峰。

玙姬这个诗人，虽见过面，但我还是不了解。年前在宋庄的一次诗歌朗诵与酒局上，她迟到了，坐在进门的边上，宋庄艺术家表演猜手指的特异功能，欢声笑语中她却似乎与狂欢酒局保持距离，而点到她朗诵诗歌时，她却是朗诵得最为认真的一个，并且她是在背诵她最经典的诗句，可是场面闹得欢，我一句都没听清楚，在当时，这更加增添了她诗歌的神秘。

　　　　　　　　　　　　　　　　　　　　　　　　　　2012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