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诗人诗生活系列访谈(三十二)周瑟瑟篇(中)
(2010-10-07 20:4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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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与观点】
问:您个人认为,IT和诗歌有何异同?几年前,网上就有人提到“IT诗人”,“IT诗歌”,有一个叫代腾飞的,据说还号称“中国当代第一IT诗人”,他出了一本书号称中国第一本“IT诗集”。对于这样的命名,你怎么看待?你最希望别人认可你的什么角色?诗人、小说家、IT人或其它的什么?
答:在我眼里,IT是一场技术革命,是财富革命。诗歌则是纯粹的理想与生活的习惯。两都都构成了我的生活。我不认为“IT诗人”,“IT诗歌”有什么意义,相反这样的叫法很没意思。完全以其职业或写作题材来指代一个写作人,是有问题的。那方兴东应是“博客诗人”?卡夫卡则是“保险作家”?
我并不希望别人非要认可我什么角色。诗人、小说家、IT人(曾经的)、电视节目制作人、导演等等,都是我。一个人的社会角色往往要服从于内心。我的内心是一个有一些佛教徒或基督徒倾向的人。所以,我是一个有平民思想,认同民粹主义的略显无为状态的人。我没有过多的世俗欲望(曾经世俗过),我把我的角色看得并不重要,我们都很渺小,活在世上做过一些事而已。
问:美国诗人梅丹理曾经读唐诗、背唐诗,诱发了他写诗。庞德也是,一直到斯奈德,美国现代诗走过一个受惠于中国诗养分的大循环,许多人成为世界著名的诗人。中国却有不少一味西化的新锐诗人,这一点非常令人沉思。有人将中国现代文学称为西方文明这个大海盗对中国传统文化强行亲和之后的私生子,还有人一口认定那些啃西方大师西方邪恶的文学奴才和假诗人都是汉奸。你曾宣称不甘作一个“西方大师养大的汉语奴才诗人”,这就是你做“诗人”的精神指向?你如何看待那些汉语转化过来的外国诗?
答:是的。你说的太对啦。我立志做一个中国诗人,而不是西化的诗人,我不认为西化的诗人有什么优越。但汉奸一词不准确,并且有损人格,建议以后不要用在这些诗人身上,不妥。向西方学习是中国现代化的一个历史过程,是必须要走的路。但诗歌如果完全西化了,那只能说明我们很无能。西风压倒东风。那类西化的诗读起来很没劲,违反了中国诗歌的本质,成了另一类陌生的、伤害汉语言的诗歌,让人怀疑那种创作的意义与价值。中国古诗博大精深,把中国人的性情与中国的历史写透了,梅丹理、庞德这类外国诗人太聪明了,我很佩服他们。
那些汉语转化过来的外国诗,当然不能不读。因为这是我们不直接读外国诗的人学习外国诗的惟一渠道。但翻译人的诗歌素养制约了外国诗的质量,转化是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是一个致命的难题。这种工作只有翻译者本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曾经试着做过这样的事,但发现力不从心,一片混乱,不是外语水平的问题,而是这样的转化不值得信任,一个无头案,放在那里吧。
问:“请赐我们以双翼,让我们满怀赤诚/返回故园”诗人荷尔德林在步入诗人生涯之后,他的全部诗作都是还乡。德国艺术家、诗人舒尔德似乎一直也在寻找他的故乡。我发现近年来你的这种寻亲倾向越来越浓,要么追寻夏日里故乡的芭蕉,要么与儿时的丘山说话,难道你也是像舒尔德那样在他太太的故乡四川大邑发现一种新奇而绿色的“新天地”(他视大邑为故乡,并称中国红土地上长出的绿色蔬菜为“红绿灯区”)?
答:还乡是一个哲学命题,诗人当然不能绕开。如果人到中年还没有写还乡诗,我就认为这个人还沉浸在现代都市里不能自拔。对物质生活的厌倦,对语言技术的不信任,对生活源头的渴望,导致了我写下了大量的还乡诗。我们都是故乡的浪子,流浪了二十多年了,该回头了,该还乡了。至于你提到的舒尔德那样的“新天地”,我还没有遇到。但荷尔德林的还乡诗我相当迷恋,从我青少年时代开始转型时,就喜欢老荷尔德林的还乡气质,现在我可以把他看作还乡之父。
问:“人世的姻缘与光阴﹨像屋外池塘里的水﹨杨柳与鸭子弯着头﹨而池水像死去的人﹨承受着和尚的敲打﹨灵柩停在孝子心中﹨明镜一样的人世情﹨随着月亮升上夜空”,这是你《灵柩》里的诗句。就我而言,我不太喜欢在诗歌中大量或连续地用比喻句,或至少避免用类似于“......好像......”、“......似乎......”的句式,你好像并不注重这些,那么在你的诗歌里,最注重什么?
答:你指出的问题我早就认识到了,这类句式源自我少年时的写作,我不注重这类落俗的词语或句式,我甚至对经典化写作抱着警惕的态度,此前我有过两年小说化的看似泥沙俱下的诗歌写作,但回过头看,那样的诗歌写作是真实的,对越来越程序化的中国诗歌是有价值的。但不能说我那种句式就好,只是我不刻意反对与回避。
我在诗歌里一直注重情怀与力量的呈现,注重整体的陌生化处理,包括题材的陌生化,其实我的语言并不传统,意像也是不断在变。但愿我在死前能贡献出一点点我个人的对中国汉语言诗歌独到的东西。
问:相比而言,我更喜欢你的《草木心》,这首诗获得了当今汉语诗歌的极高境界,有人认为你在2009年的诗歌创作中,出现了诗歌高水准的突发。那么2009年你到底怎么了?这一年你经历了什么?重生了?涅槃了?还是得到了某种秘密的启发或神意的指示?
答:谢谢你的喜欢。《草木心》这首诗写的是我的生活,我的内心。你喜欢说明我们是相通的。2008年我看了些寺庙与野山,拍了几部电视片。这对我接下来的2009年这类题材的写作带来了直接的影响。2009年我最大的成就是电视剧小说的写作。那一年很忙,写的很快。没有发生什么重生与涅槃,但愿以后会有。就是到了一个节点,要由还乡诗到自然诗吧,一个节点发生了。如果说“某种秘密的启发或神意的指示”,那在我少年时就发生了,我在读荷尔德林与《圣经》的少年时就有过了,我要用一生来把“启发”与“指示”落到具体的文本上,2009年可以落实一些了,有点鬼使神差的意思。
问:你有好多写山写水的诗。有人认为你“替山水立言立心”,我倒认为你恰恰是于山水中为自己立言立心,你认为呢——到底是山水替你立,还是你替山水立呢?
答:在我们没来到世上前,是山水替你立,在我们来到人世后,是你替山水立了。
问:诗人是自然之子。且越深入了解大自然的本质, 诗人越是害怕表达,大多是因为对自然的敬畏。你却在自然之前敢于“立言”, 这份自信与勇气何在?前些年有一个宣言中说到,“一个诗人必须认识24种以上的植物,”如果选择一种植物做你的替身,你会选择哪一种(最好是你诗歌中的植物)?24节气,一天24小时......24似乎是一个宿命化的数字,你的生活中,哪些事的发生跟24有关?
答:这不需要什么勇气,这是我的本意。我敬畏自然,但我不害怕“立言”。在我的家乡有很多亲切的植物,如果要我选择一种植物做我的替身,我会选择左宗棠当年在家乡山林种下的竹子。
我的生活中与24有关的特别的事并没有,或者说24岁时的青春火一样激烈,与我有关。
问:张枣有一句名诗:“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下来”(《镜中》),我发现你也有相似的句式,“我坐在崖岩上难以入眠/想起美人雪就落下来”(《冬天不恋爱》)。是不是你们的那个年代就是一个“咏梅颂雪”的时代?你和张枣同样是“落下来”,境界却全然不同,你认为这种不同体现在哪里?平心而论,抛弃私心,你们俩处理同种句式的手法谁更高明一些?
答:那确实是一个“咏梅颂雪”的时代,也是我写那类诗的年纪。张枣是我的老乡,我的境界更俗,我写的是美人与鸟,他写的是一生中后悔的事,他的境界更高。所以,他更高明。我要向他致敬。
问:你的卡丘主义,为什么给加上“商业化”的定语?有人说卡丘主义是一个人的流派,是这样吗?既然是“商业化”,那么卡丘是如何经营与创建它自身的品牌价值的?
答:商业化是朱鹰提出来的,很好嘛。卡丘不是一个人的流派。有核心的诗人,有画家,有艺术家,几十人,只是不常活动,所以外面并不知道。原来有过把一个房地产社区与服装品牌授权为卡丘名称的过程,后来被我终止了。现在,没有做什么事,处于休眠状态,何时再启动,要看我与朋友们的兴趣。我们比较自由,也不功利。大家都很松散,不强调你一定要是卡丘终身成员。但总有有兴趣者来提想法,现在有人想做卡丘电影。卡丘是一种生活状态与艺术态度,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诗歌流派,以后艺术的东西还会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