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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必圣:鲜花与经卷——周瑟瑟诗歌的精神指向

(2009-11-03 07: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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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必圣

鲜花与经卷

周瑟瑟诗歌

精神指向

文化

分类: 评论

鲜花与经卷

       ——周瑟瑟诗歌的精神指向

                                                               朱必圣

 

    诗歌令人疲惫,它像是诗人的家室,不可对它负心,不可暗地向它背弃。即使它卵巢枯干像只麻袋,已经不能为你生子产女;诗人,你还要爱它疼它,拿鲜花和蜜蜂喂它,拿经卷和故事暖着它的脚掌心,拿你的叹息以及哭泣作为情话在它耳根倾诉。你哄它,让它失眠,也让它做梦,以此来完成你们之间的情爱。

  在北京偶遇周瑟瑟,像我们两都暗藏有女人似的,相视之间透出甜蜜加蒙昧的笑。两个人各自喂养自己的女人,一个在南方,另一个在北方,各自女人都有它们自己的香气,饱食着鲜花和蜜蜂,身上经卷的碎花棉被很厚实也很温暖,因为冬天不远了,我们都得去谋算更加柔软的花红棉被,让两个女人胸脯也温暖得像一团火焰。

  对于这个年代的诗人,全都心有灵犀,好像都出于同一对父母的兄弟。下大雪的时候,足够大的雪块压了两根树枝,一根是哥哥,另一根就是弟弟。

  周瑟瑟,湖南人氏,北京诗人。光诗集就出版了六部:《17年——周瑟瑟诗选》、《松树下:周瑟瑟编年诗选》、《尘世的礼物》、《披着语言飞翔》、《卡丘卡丘》、《缪斯的情人》,除此之外,长篇小说出版了有5部:《暧昧大街》、《原汁原味》、《野花》、《苹果》、《中关村的乌鸦》,还有电视连续剧《中国兄弟连》。这么多文字,我看都来不及看。他说:“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焦虑,历史像一头野兽,把我们踩在脚下。那是一种自杀式的写作,一切都不真实了,仿若隔世。但当年的冲锋与陷阵,当年的浮躁与迷惘,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分浮现眼前,我们这一代人的写作,大都经历了混乱与无序,经历了在西方经典的丛林中的长途跋涉。”(周瑟瑟:《诗的可能》)如此说来也没错,文字就是一个人的脚步,如若这身下没有这些文字,恐怕作为诗人的周瑟瑟一步也迈不开。文字赐予的恩典,让我们在时代面前很矫健地奔跑,像是逐猎的野兽,四处猎捕着鲜花和经卷。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新潮诗人们以诗歌为方向,都想通过奔跑抵达一个现实世界之外的地方,通过诗歌语言欲要超越有限生命的界线这样一种渴望,几乎是那个时代诗人的诗歌冲动。他们视诗歌语言为翅膀,靠着这双翅膀,生命可以飞达自由的境界。

 

以打柴为生

和一只妖狐度过11月7日

从此身败名裂

依水而居

 

升起炊烟

把爱情忘记

这种淡淡的滋味恰到好处

在山水之间照见内心

打开鲜果

好呵

这里面住满了干净的孩子[1]

            (《田园》)

 

  周瑟瑟的这首写于1986年题为《田园》的诗歌,所涉及的肯定不是身体的田园,他完全抛弃了小桥和流水。诗人欲要创造的是生活的另外一种身份,虽然以打柴为生,也是依水而居,可不再信靠爱情,而与一只妖狐度日。生命的空间不在现实生活的世界上,而在诗人的内心。周瑟瑟说,那是鲜果,打开吧,“里面住满了干净的孩子”。

  诗歌走的是一条跟身体完全不同的道路,身体在世界上到处都可以找指示牌,而诗歌跟身体不是一路,它是往生命的方向行走,要是生命迷路了,诗歌也就迷失方向。当时对于诗歌有一个浩大的词语叫做“迷惘”,它可以笼罩几乎那时候所有的诗人。物质世界所有的光芒只能更加刺目地显出现实世界的荒诞和虚无,它无法照临诗人的心灵。因而,诗人只能用黑暗的语言来叙写内心的孤独和对现实世界的最激烈的反驳。

 

情欲的革命者在黑灯瞎火中奔跑

他把头颅砍下,与淫荡合谋,发白的眼睛里闪烁出

砒霜之光,古籍破烂,但还得细读

 

美人怀里的男子抬起头

他的脸也烂了,像被盐伤害过

空虚的灵魂到了我们这个时代,显得非常陌生

 

情欲暴动的男子五脏翻滚,像挨斗的地主

一个时代否定了另一个时代

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都显得非常陌生[2]

        (《砒霜之死》)

 

  20年后,周瑟瑟写了这首《砒霜之死》,言辞之间依然充满了交集了矛盾和自我搏击的错乱与不安,仿佛这是住在心灵鲜果里的那些干净孩子的宿命。孩子所期待的田园不仅没有落成,现在更不知其形象了,甚至期待感都已丧失殆尽。他们手中只有情欲这一件武器,也只有黑暗这一处战场。情欲这件武器,实际上是革不了命的,它只是件自我伤害的碎片,与一切为仇的时候,首先跟自我结的仇恨最深,深得可以看见“砒霜之光”。在这种周瑟瑟名为“砒霜之光”的黑暗色里,灵魂是空虚的,它不再信赖任何时代有英雄,它看到的是“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奇怪的是既没有横流的鲜血,也没有内心的哀伤。

  这一代的诗人都有一种心灵对于世界的陌生感,站在灵魂的立场上,诗人跟诗歌语言结在同盟,一同拒绝身体存在的这个现实世界。虽然现世的世界养育了诗人的身体,可是令诗人的灵魂饥饿,诗人的灵魂在身体的世界上寻找不到可口的粮食。这种精神的饥饿感是许多诗人都有的共同体验,显然周瑟瑟在这方面的体验也是强烈的。因而,周瑟瑟会有如此的人生感喟,他说:“人生悲凉,草木干净,而人心写在诗里,一生的际遇写在诗里,爱恨情仇都成过眼烟云,修辞正在一点点咽气,精神的光芒像点点火苗忽明忽暗,生活,要命的生活,也一点点咽气,我时有悲伤,眼睛一年年看不清事物,视力下降,而头脑因为过分的思考,而变得像身体外的一个器官,一切都在证明――我正在变老。” (周瑟瑟:《诗的可能》)这种身体与灵魂的搏斗,一直交集在诗人的生命中,诗人一方面听命于灵魂的召唤,另一方面身体却不得不屈服于这个世界的现实。如此,诗人不得不具有双重态度,一方面,向着诗歌的时候是虔诚的;另一方面,向着现实世界的生活的时候是散漫的。

  生命因诗歌而破裂,或许正如瑟瑟所指,我们的生命中间是一颗鲜果,需要被打开了,在鲜果里面住着的干净的孩子才能经历这个世界。

  对于诗歌而言,诗人的身体是一个不变的题材,也许从1986年开始,也许更早从娘胎里诗人就开始握笔了。但是,真正的开始是从身体遭受生活折磨的时候。要是你是一位真正的诗人,这样的折磨不仅不能使你背弃自己的诗心,不能使你成为诗歌这位爱人的负心郎,相反,它只会磨砺你的心灵,以增强对诗歌的坚贞,锻炼你成为世上卓越的猎手,可以从混沌的世界创造和捕获无尽的鲜花、蜜蜂和宁静的经卷。

 

我感觉到爱像浮云跟在我身后

受难者的亡灵远远的,也跟在我身后

                      (《喜乐之歌》)

 

红颜本薄命,栈道边痴呆的书生打着桐油纸伞

他是那个年代的罪人,他的妻子比我们的都要美

瘦瘦的,在桃花丛中绣花、喂奶

        (《虞美人》)

 

胡蝶始终是美的

虽然她们在世上无处藏身,但我相信她们是美的

是消瘦的,是流着花汁一样的泪水的

就是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我也要穿过冬天,到春天里来

表达我的伤感。就像一个脸上从没有泪的人

他的内心难道没有过胡蝶的哭泣?

        (《蝶恋花》)

 

  瑟瑟的这些诗歌都在运用一种悲调来叙写生命中的悲情经验,此后的许多诗歌,他也没有离开过这样的主题。他是爱惜生活和生命的,爱惜他所路过的一切田园、街道和这个世界。现实不是以美来展现,而是以存在为线条来刻画生命,诗人回避不了存在这只粗劣而野蛮的笔锋,它把生活中一切锐利的东西化作情感中的碎片,去捡拾这些碎片得冒被它割伤的危险。瑟瑟,他锐利地捕获了生活中的这只笔触里那些伤害了理想和美梦的情节,将它作为供奉给诗意的最后祭品。

  在这年头,我将诗歌看作一种冒险。诗歌,它无不以光芒吸引你,又以刀刃般的锋利刺伤你。你要是想做最后摘取它的花蕊以及桂冠,你就不能顾惜自己心灵的痛苦。这就是为什么,伟大的诗人都必须要有信仰,必须带有圣徒般的情怀和宗教感情。除此之外,诗人还必须相信宿命,相信从娘胎里自己就是一颗诗歌的种子,这个世界只是这颗种子的土地,诗人注定了要深深地埋在这个世界的泥土里,这颗鲜果要在泥土里,果肉腐烂,果核开裂,像世上一颗真正的种子。

  中国的诗歌史上,无论以怎样的定义来称呼这个年代的诗歌和诗人,我认为今天的诗歌和诗人无论怎样也是找不到化育自己诗歌的胎衣的,可以肯定地说,胎衣是不存在的,无论他们的性格、情感和诗歌语言,没有一样是出自文化的遗传或是谁的衣钵。今时代的诗歌,与其说是时代的产物,不如确切地说是与一切文化和传统断裂产生的,它们就产生在的裂痕上,甚至就是裂痕。这一时代的诗人们再也不会像过去的诗人那样叙述自己的时代和世界,不可能像之前的诗人那样抒发自己的内心。

  因为之前的诗歌必定离不开文化母题,也离不了情感对象。无文化母题的表述,无情感对象的抒情是今天诗人们所面对的。就出生来说,今天的诗人是孤儿;就文化来说,他们是逆子;就诗歌语言来说,他们疯子;离经叛道是他们发挥得最充分的激情。今时代诗歌的所有这些特点,都可以在瑟瑟的诗篇里找到,周瑟瑟以其充满自我性格的诗歌语言,将这些特点展现得无比昂扬。

 

腰上挂着豪猪的诗篇,身子是青草做的

无病也要呻吟两三声。像嚎春的猫吐出青草汁

青春打破了我的左脸,我再把右脸伸过去

你打吧你打。情欲暴动,学业吃紧

青春的制度画地为牢,我差点做了肉体的叛徒

其实每一夜都是初夜,每一夜都是春夜

肉体从没有被弄脏。青春的屈辱散发狐臭

操场上的奔跑,树林深处的抚摸,厕所里蹲下的歌唱

我们像葵花,一日打盹三次,在阴暗处一次手淫还不够

那就两次吧,一次在被窝里,一次在《诗经》的小河边

我们像野兽,那也是青面幼兽,脸上的粉剌弹到了姑娘的胸脯上

她们喜欢哭,喜欢在老师怀里撒娇。我可能强奸了林黛玉

也可能调戏了孙二娘。现在想来那只是一场知识的性骚扰

只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青春袭击

        (《青春破》)

 

  这首题为《青春破》的诗歌凝聚了今天诗歌的主要特征:情感无边界和无指向,它几乎跟激情无任何区分,只是生命体验的讯号和存在外体表征,这是其一;其二,明显的反抒情现象,把感情当作一种叛逆的力量,反驳一般的生活情感;其三,生命体验替代生命意义,以体验的感性形象,反驳生命存在的意义指向;其四,语言性格化,将叛逆性格融入诗歌语言,使其带有颠覆作用。如果要更进一步指正这首诗歌体现出的瑟瑟诗的唯一性特点,那就是诗歌语言的密集性和松散性相交集,以此展现其诗歌语言的独特个性,诗歌语言与诗人个性相融一体,使得诗歌语言有着强烈的人格化特征,人格化行为幻化为诗意和诗歌情景。在这方面,诗人瑟瑟才华卓著,常有出人意外的诗意或者情景由诗句中跳跃而出,将你轰然推倒,像下面这些诗句:

 

蚯蚓啊,我受不了你的孤寂

我从一场秋雨里冲进你居住的草丛

抱着你无骨的身子。腰上的泥土是肉做的

一节又一节,都是泥土贴着我的身体

    (《蚯蚓冷了》)

 

我在河边洗脸,河水收留了我疲惫的身子

云朵像温顺的家禽,跟随在我左右

听到中年父亲的咳嗽,我就紧张、流泪

 

我怀念饮花食露的前世,身子轻巧,满目云霞

在哪里露宿就在哪里梦见来生

        (《怀念》)

 

我一旦学会了与忘恩负义之人为友,故乡的少女月经就会失调

我一旦梦里全部铺满了樟树的芳香,故乡的少女又要出嫁远方

                (《我的老家樟树镇》)

 

  从2007年开始,周瑟瑟的诗歌开始发生一些明显的改变,不再在诗句中推动心灵与现实生活的冲突。这并不意味着冲突消解了,只是因为心灵的目标改换了,转向没有沾染现实生活气息的带有文化隐喻意义的意象,借此可以幻化冲突的压力,创造一种幻生的自由。

  “人世悲凉,草木干净”这如诗一般的格言可以看作是瑟瑟对自己屡经磨砺之后对那颗坚贞诗心的一种自白。他无法将理想的诗心置放于悲凉的人世,只要找到干净的草木,就找到了安放诗人内心的田园了。所以2006年下半年之后,虽然其诗歌语言依然保持了他的性格化特征,但诗人瑟瑟的诗风有了明显的改变。已经有了诗意永恒的家园。对于诗歌,获得干净的那怕是草木,已经足够了。

  瑟瑟说:“我明白了,传统与文明的血液正在一点点渗透进我的诗歌,改变我的写作。”(《诗的可能》)2007年瑟瑟写有组诗《向杜甫致敬》,2008年有《隐士美学》、《广成子,神仙生活》,2009年有《野合》、《水仙道院》等,这些诗歌可算为瑟瑟这几年的代表作。这些诗歌的内容直接揉合了中国古代的文化的重要要素及其文化隐意,诗人的现代生活体验介入这些传统文化要素并与之共同构成一种精神隐喻。我认为,瑟瑟诗风的这一转变,其动力并非来自传统与文明的魅力,还是内心渴望抵达宁静栖居的精神归乡所致。

  这个年代的诗人是不会接受领导的,那怕是神仙的领导,除非哪位神仙与诗人有着一样的恋情,一样经历过生命的悲情。神仙的悲情把诗人给彻底感动了,甚至让诗人觉得自己仿若神仙。

 

此刻我知道神仙在树下细数我的罪过

和尚、道士,这些活生生的人

比丘尼,建立深山美学的女人

他们此刻各自修行,而我与发福的菩萨

一齐朝漆黑的终南山跪下叩首

           (《隐士美学》)

 

    在瑟瑟的诗笔下,神仙只是在山中赎罪的坏人,他们与世上的坏人不同,世上的坏人并没有道德的觉悟,以为一切为欲而为的都是天道。但神仙不同,他们以欲望为死敌,只有放弃欲望,才能求得精神自由。以自由为最高价值的诗人,在这一点上与神仙不谋而合,没有自由的生活仿若犯罪的罪人,诗人也需要一座深山,可以与神仙同居,可以一同“朝漆黑的终南山跪下叩首”。

  因而,这些诗歌依然带有悲情,所不同的是其中还渗透着人性的觉悟,他说:“逐渐看清了树木、河流与山岗的本意,现在到了秋天,我感到了大自然的变化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夜里的清凉,清晨的醒悟,仿佛回到了古代的某一天,我穿着粗糙的布衣,脚上的木屐发出笨重的响声,大雁从头上飞过,发出沙哑的叫声,像我正在写作的诗歌要向人世传达的一种声音――少年已逝,激情不属于诗歌,圆寂的心都有了,还有什么不能舍弃?”有了这样的觉悟,瑟瑟觉得树木、河流和山冈的存在与人不同,它们完全顺应天意。天的意志原来如此高于人的欲望和身体,也高于这个现实世界。所以他想象自己穿着粗糙的布衣,踏着笨重的木屐,向古代走去,那里有最美鲜花和蜂蜜,可以捕获来献给诗歌爱人,至于经卷,那不是用来阅读的,而为用来焚烧的。

 

                                                                        2009年11月3日



 

[1] 周瑟瑟:《田园》,《松树下——周瑟瑟编年诗选(2008—1995)》,第323页,中国青年出版社,2008年。

[2] 周瑟瑟:《砒霜之死》,《松树下——周瑟瑟编年诗选(2008—1995)》,第109页,中国青年出版社,2008年。

 

个人简介:

朱必圣,诗人、文学批评家。诗歌创作近30年,从事文学评论、思想随笔和小说的写作。诗文见诸国内外的出版物。主要有《世界日报》(菲律宾)、《新陆诗刊》(台湾)、《东南亚诗刊》等以及一些诗歌选本;文学评论见诸《文艺评论》、《当代作家评论》、《福建文学》、《厦门文学》、《华文文学》等期刊。

朱必圣:鲜花与经卷——周瑟瑟诗歌的精神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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