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是一个有欲望的人就可以在北京找到爱情,哪怕你没有钱,但只要你有梦想,就会有人爱你,就会有人与你一同吃苦,一同奋斗,在夜里与你紧紧拥抱在一起,与你一起释放对未来的欲望。
北京就是这样一座城市:一对陌生的男女,他们在中关村的天桥上相遇,男的只是一个卖盗版黄色光碟的穿着肮脏的25岁的外地青年,而女的说不定就是北大、清华、人大的硕士生或博士生,他们在初春的风中相遇,外地男青年饥渴的眼神与知识女青年飘忽不定的眼神对接上了,过程难以置信的神奇而不经意。
夜里,外地男青年在知识女青年的学生宿舍的高低铁床上释放了白色的荷尔蒙与对北京生活的粗暴的激情。事情就这么美妙而简单。
北京的宽容与神奇的爱,在中关村,在这些名校周围,几年的功夫就演绎得让人目瞪口呆。
中关村,它的宽容与神奇的爱,它的温情与残酷,发生在这个伟大的激情时代。
我在中关村生活了十年,见证了中关村成长中的痛苦与欢乐,如果你非要把中关村比喻成一个白领姑娘,那我就是那个对这个白领姑娘了如指掌的男人。
对中关村的宽容与神奇的爱,本人颇为熟悉。对中关村的众多天桥上的奇异恋情,本人也常能碰到。总之,中关村的激情时代,我深陷其中,深得其味。
那是哪一年?哦记不清楚了,记忆模糊了,我在北四环志新桥边的海泰大厦做软件,与我们亲爱的百度公司在同一楼层办公,与中国IT行业的著名男人李彦宏同志经常能在厕所里交流。那年秋天,他蹲在厕所里思考如何上市时,我们隔着厕所那小小的格子聊得火热。
“李总,新投资到位了么?”我问。
“嘿嘿,你等着吧。”李彦宏哼哼哈哈地回答。
“你啥意思?难道你明天上市?”我满不在乎,随之拉出一堆黄金。
“文人周呀,你半个月内会惊呆的,嘿嘿。”李彦宏吓我,语气神秘怪异。
可是,真的不出半年,李彦宏从海泰那沉闷的5楼搬到理想大厦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市了,李蹲友一夜之间身价数亿元,再也不用与我等管理软件界的苦行僧同蹲海泰大厦那倒霉的厕所了。
记得我与李彦宏富翁曾经还在一起抢过海泰大厦那珍贵的厕所。海泰呀海泰,曾经的海安分局的办公楼一个楼层好几家公司,数百人就只有两个同性蹲位。委屈了我们的百度老板。可是,当时谁又能想到,百度能值那么多美金呢?李蹲友能一跃成中国的IT新贵呢?对不起了,百度,对不起了李彦宏蹲友。
现在我将海泰大厦那段与百度抢蹲位时写的一首诗,照此存录,以示对百度,对李彦宏蹲友的纪念。这首日后在中关村流传的诗叫《中关村的乌鸦》。我现在要大声念出来,用中关村的乌鸦那沙哑的嗓音。
中关村的乌鸦
今年秋天我像只中关村的乌鸦
我一边咳嗽,一边作报告
药汁在嘴角
我最近病了,美女笑话我的背
背有点驼,腰疼得厉害
投资商询问我:你是否加班
是否做爱过度
现在最大的苦恼不是诗写得像乌鸦嘴
生活像豆腐心
我担心经营不力,性功能一年年亏损
看报表的眼睛流出了泪水
今年我算白干了
转眼就要到该死的冬天
我预言:IT寒冬会冻死中关村所有的乌鸦
我的黑发愁成白发,37 岁还没学会哭
只是低头暗暗流泪
躺着做爱,喝酒后用湖南话骂娘
渴望从天而降的艳遇
但我敢说精液寡白的中年等于白干
我又没有二婚,又没有第二个儿子
连女儿都没有
早晨我一般会在公司里转两圈
嘴角的微笑当然是迷人的
然后我上洗手间
一边咳嗽一边斜眼看中关村的天
我发现我拉出的屎像乌鸦一样黑
中关村的天像投资商的脸灰白
过完国庆就搬家开董事会
群蛇入洞,乌鸦唱颂歌
我不停地骂娘
与中关村相依为命
从本质上讲,我们都是中关村的乌鸦。乌鸦长的不好看,但乌鸦是真实的,中关村的乌鸦是奋斗的乌鸦,中关村的IT人没有上市前都是乌鸦,难看,可怜,只配在海泰大厦抢蹲位,当然像李彦宏这样的乌鸦,上市后就该改名叫中关村的喜鹊了。
每天晚上10点下班灯火通明时,我开车从中关村出来,在中关村大街的两边的树上,尤其是秋天,我经常能看到一大片黑色的乌鸦像中关村可怜的IT人一样瑟缩在树上,不敢发出叫声,也没有力气飞动了。
每次我看到中关村的乌鸦们在中关村大街边的树上成群结队地集结在那里,我就像会默默流下倔强的泪水,它们像一群群IT销售,或者董事会那些秘而不宣的老板,他们心里埋藏着中关村的秘密。不过,今年秋天在中关村大街边的树上像一群小偷,明年就有可能移到上地联想大厦边的树上像稍体面一点的高级乞丐,望着柳传志、杨元庆、郭为他们流口水了,柳传志他们吃肉,我们这些中关村的乌鸦只能等他们吃完肉,酒足饭饱打着饱嗝走后,才能飞下树,吃点剩肉。闻着柳传志他们这些领袖的口水味享受一点肉味了。像李彦宏这样的蹲友毕竟只是少数,我直到从中关村的树上飞走,还是一只中关村的乌鸦,喜鹊做不了,那就好好做中关村的乌鸦吧。
这就是残酷的中关村,这就是中关村IT人的命运。
乌鸦是没有悲伤的
中关村的乌鸦,是一群群眼里暗含泪水的乌鸦。
一只乌鸦死了,留下另一只还驾着那辆丰田佳美,跑在中关村的秋天,穿着黑色的风衣,系着黑色的领带,领带看上去有些软软的,死了女人的男人就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没有悲伤,但有比悲伤更难捉摸的痛苦。
中关村的乌鸦,内心里的阴影紧缩,从一棵棵树上起飞,在中关村上空盘旋。中关村的乌鸦飞过了双安商场、数码大厦、中国人民大学,飞向当代商场、海龙大厦,在知春路上打了个来回,在翠宫饭店的宫形屋顶停了一下,绕过北航、世宁大厦、海泰大厦,就直接飞到了理想大厦,在新浪、搜狐的醒目招牌上梳理了一会儿湿漉漉的羽毛,再飞向上地、在联想大厦那里吃上一顿丰盛的午餐,再折回清华、北大、海龙、硅谷电脑城,最后在中关村管委会、苏州街、万泉河边缓缓滑下、降落,一天的生活就这样打发了,乌鸦累得不轻了,甚至咳起来了。天暗了下来,开始目送下班的人流从各家写字楼里涌出来。
中关村的乌鸦就这样一天天飞呀飞,我们的爱与痛、金钱与生活,都在乌鸦的飞动中像破落的羽毛,一片片抖落。
我们是乌鸦,只是飞一阵,然后疲惫地蹲在树枝上,看着行色匆匆的中关村,偶尔叫两三声,但大多时候我们是沉默的,因为我们只是一只只乌鸦。
(呵呵,朋友们,这只是我开春即将推出的长篇小说三部曲第一部《中关村的乌鸦》的开头与最后的结尾。有点纪实,但是小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