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反对梦亦非们“恶搞”甘谷列

　　　　　　　　　　　　　　　　　　刘春

　　从已经得知的资料看，5月初在贵州独山县一个叫夹缝岩的布依族村寨举行的“地域"夹缝岩诗会”虽然规模不大，但已经有一些诗歌界朋友知晓了。我想，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这次聚会策划出了一个“行为艺术”——为诗人甘谷列即兴创作的“一首无限平庸的作品”，“平庸得叫人无话可说”（梦亦非：《诗歌无罪，恶搞有理》，下文所引用的话均引自该文）的诗歌而给甘谷列颁发“中国诗歌贡献奖”。尽管中国“恶搞”之于中国诗歌已不新鲜，但开玩笑和搞恶作剧是人之天性，何况童心颇重的诗人？于是，这次恶搞成为部分与会者的“一段愉快的私人回忆”。但是恶搞事件的结果似乎不大让始作俑者们满意，“许多诗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首先是某位七零后‘大佬’告诉我他‘很不习惯’。接下来某位更有影响力的‘诗歌大佬’通过某位与会诗人将他的态度传到我们一干与会诗人耳中：他很生气！”然后，“汉语诗歌界最有影响力的诗歌网站‘诗生活’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但将首页‘诗通社’消息列表中关于此颁奖的报道删除，在‘信息论坛’中将贴上去的原始报道也‘吧唧’一声干掉。”于是，老梦认为这是“装神弄鬼的、骨子里腐朽到发霉的诗歌界在对这次诗会大打出手。”
　　如果不是我自做多情的话，老梦所说的那位所谓的“七零后大佬”应该是指我，因为前几天晚上老梦将他的博客上的恶搞内容从QQ上传给我之后，我明确表示不同意他们的做法，而且“很不习惯”。至于老梦说的另一位更有影响力的“诗歌大佬”，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生气的理由是否和我一样，如果理由和我的一样，我相信他和我一样对甘谷列的情况也深有了解。
　　我为什么在读了那些恶搞材料后不假思索就表明我的态度，而且面对的双方都是多年老友梦亦非、浪子、谢湘南、陈代云等人——据老梦说这些恶搞者里面还有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得主，不知是哪一个——那是因为我深知甘谷列的性格、为人、创作与生活上的疼痛，以及“恶搞”可能对一个人造成的伤害。我一直认为，甘谷列虽然在性格上也许有他的毛病（比如比较迂腐什么的），但他不是一个应该遭到恶搞的诗人——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许是最适合被恶搞的诗人；他的诗歌写作更不适合拿来恶搞，就算他一直写得不够好，那也是他认真呕出的心血。因此，不能为了让大部分人开心（或者顺便宣传一下夹缝岩和这个诗会？），而忽视了被恶搞者的背景。
　　其实，就算与会者不了解甘谷列的认真，也可以从那几天的接触得知一二的，别的不说，仅从大家认为“这诗实在平庸得叫人无话可说”而甘谷列“又不断地阐释这首其实不需要阐释的作品”这一点，就可以看到甘谷列对诗歌的认真以及彼此诗歌观念的区别了。如果这还不够，那么当恶搞者“念出充满反讽意味的授奖诗与授奖词”后，却换来“获奖者真诚的答谢辞”，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说实在的，这样的反差令人心酸。是的，一批在心里偷笑的人共同“对付”一个一本正经的人，其结果可想而知。我猜想甘谷列起初绝对不会相信那是在开玩笑，按照他认真的性格他甚至可能向颁奖者求证过这个奖的真假，否则他的答谢词不会如此郑重其事。也就是说，不管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甘谷列是不习惯这种玩笑的，他已经当真了。看看甘谷列最初在论坛上的几个回帖吧。不知道别人的心情会怎么样，反正我每看一次就难过一次。因此，如果要给在场的另一个诗人发这种搞笑奖，我没意见，因为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但拿甘谷列来开涮，总让我觉得不妥。是的，甘谷列一直渴望得到更大范围内的承认和肯定，这里面也许还不乏虚荣心（其实谁没有虚荣心呢？），如果能够得到一个实实在在的奖，那将是对他十余年来的孤独跋涉的一个莫大的安慰。而由那样“一首无限平庸的作品”出发赋予一个严肃诗人所谓的“中国诗歌贡献奖”，无异于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从老梦的表述看来，甘谷列似乎也甘于被恶搞，比如“地域"夹缝岩诗会”的恶搞事件当事人……并未生气”。对这样的表达的真实性我持怀疑态度。其实，“并未生气”并不能表明甘谷列没别的想法，用他的话说，他当时是“苦笑无奈、激烈反对”，现在既“平静对待”又“忧惧交加”、“有苦难言”（见漆、方法论坛），你们看到了他内心的难受和与恶魔在斗争的痛苦吗？同样，我相信前几天在漆、方法两个论坛上因不知情而真诚地表示祝贺的几个朋友（如虫儿、老吴、何不言）在知道真实情况后，心情也必定是复杂的，他们也和我一样，“很不习惯”自己的朋友被恶搞。即使这次恶搞把甘谷列搞出名了，那也是丑名，甘谷列不可能像时下某些娱乐界人士那样为了出名连轻重不知的地步吧。
　　陈代云是比较了解甘谷列的，尽管他一开始参与了“恶搞”行为，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种做法可能会对诗人造成的尴尬，所以，他在看到梦亦非的博客上的有关文章之后，马上就写下了《我为什么要给甘谷列颁奖》一文，对此奖来龙去脉进行了补充和澄清，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及对甘谷列的提醒。我相信甘谷列能够理解陈代云的苦心以及陈代云没有说出的部分。朋友之间，有一些话不需说出对方也能明白。而这未说出的部分，想必和甘谷列相识不久的梦亦非是无法了解的，尽管他也读了《我为什么要给甘谷列颁奖》。也正是那天和陈代云聊天，我才突发奇想，决定以后有机会，要认认真真地给甘谷列颁个奖，以对他这十多年的诗歌信念进行肯定，并且希望借此促进他的创作上一级台阶。这个奖甘谷列将会拿得心安理得，内心温暖。
　　承蒙老梦邀请，本来这次聚会我是很想参加的，但由于临时要去百色开会，会后又得回单位值班而无法成行。一个朋友说，要是当时我和另一朋友在场，可能就不会出现恶搞甘谷列这一状况了。我说也不见得，朋友们聚在一起，开点玩笑是很正常的，再说这些朋友在开这个玩笑时绝对不会有恶意，但我至少会提醒甘谷列要习惯这种玩笑行为，否则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再次利用此事取笑他甚至伤害他。这些年，甘谷列因为他的“迂腐”以及其他原因在明里暗里被伤害得还少吗？而这次事件对甘谷列的负面影响目前还难以估量，甘谷列可能会长期被某些人当作笑料。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的性质会渐渐改变，原来的出发点将在不知不觉中挪移，到那时，甘谷列就更是百口难辩，有苦难言了。
　　老梦所说的诗生活网站不但将首页“诗通社”消息列表中关于此颁奖的报道删除，也删去了“信息论坛”上的原始报道。此事的确有意思，不妨让有关人员出来说明一下原因。就我推测，也许原因会简单得让恶搞者失望，而且删帖者应该是征求过甘谷列的意见的，这说明诗坛的独立思考者还是有的。其实，这个诗会的影响并不像主办者想象的那么广泛，就我本人的视野所及，没有看到多少人对这次诗会进行评价，即使不同意恶搞行为，也上升不到“大打出手”的程度。《诗歌无罪，恶搞有理——梨花体之后首次诗坛内部的恶搞》一文于5月9日16时36分被转贴到著名的天涯社区，至今仍没一个跟帖；在著名的搜索引擎GOOGLE上也搜索不到相关的“打架”内容。这些都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证明。当然，也不排除人们的意见仅停留在口头上的可能。
　　对老梦文章里有一句话我深表同感：“中国的所有诗歌奖都失去了公信力，既然如此，颁一个恶搞的诗歌奖又有何不可？”我不反对“恶搞”这种行为艺术，同时，我也认为某些恶搞行为具有积极意义。只是，我们要特别留心：“恶搞诗歌奖”的种子千万不要结出“恶搞诗人”的果实。我反对为别有用心的恶搞，特别反对牺牲朋友利益的恶搞。至于老梦把反对他们这次恶搞行为的人定位为“骨子里腐朽到发霉”的“诗歌伪（卫）道士”，又把他们几个恶搞者誉为“那个指出皇帝其实没穿衣服的《皇帝的新装》中的小孩子”，我宁愿把它当作老梦的幽默之语。
　　也许我已经成为老梦所说的“骨子里腐朽到发霉”的“诗歌伪（卫）道士”了，这没关系，只是希望他不把我与那些“大打出手”者混为一谈。大家都是老朋友，对一些事情有不同意见很正常，不会影响彼此的友情。另外，如果这些文字能有助于宣传老梦那美丽的家乡，从而为夹缝岩招徕更多的游客，我会深感荣幸，在合适的时候也愿意成为游客的一员。

2007年5月10下午18时

　　这篇文章写好后，思忖再三，最后决定不贴出来，免得在更大范围内对当事人造成不良影响。但今天“漆”论坛上的一个帖子改变了我的想法。这位署名为“广西人要学习湖南人”的网友这样写道：“这个奖本是恶搞，却意外地满足了甘谷列先生潜藏已久的虚荣心，代云他们真选对人了，恰如其份。如果谁给他一个‘民间诺贝尔奖’，他会写出更激动人心的受奖词来，让我们也激动激动。老甘，难能可贵啊！让奖赏来得更多一些吧。”读完这些讽刺之语，我觉得还是把自己的意见贴出来为好。同时我也想对“广西人要学习湖南人”说一句话：兄弟，不要幸灾乐祸，不管你说得正确与否，在这个时候踩人一脚，欠厚道啊。 刘春 2007年5月11日下午17时4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