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伊湖水和咖啡馆女招待

 

诗人伊湖水快到中年了
这段时间手头宽裕起来
爱去附近的咖啡馆喝黑咖啡
他的发型有些前卫
衬衫鲜艳了些
不过在北京这座城市
这不是什么大事

他喝咖啡的时候
爱看这里的漂亮女招待
都打扮得很俏丽
微笑起来的味道
和咖啡里放糖差不多
他有时给她们
写一首赞美诗
临走时压茶杯下留给她们
这样过得一直很开心

只是最近有一个女招待
脸儿很俏身条儿很顺
在给他摆好咖啡
揭开古铜色瓷杯子盖
看黑咖啡冒烟气的时候
嘴角总朝一边抽搐
两个黑眼珠朝上翻
埋在眼皮下
使他的几次喝咖啡
都觉得胃口不适

伊湖水知道这叫抽风
小时候邻居小男孩
吃饭吃饭就抽了起来
然后父亲
看他嘴角朝哪边抽
就用巴掌从那边抽打
这样久了就不抽了

看到女招待嘴在抽
伊湖水也想从那个方向
抽打她的嘴巴
这当然是为她好
但伊湖水是诗人
不是打手
动手他觉得失风度

几次倒了胃口以后
伊湖水想和咖啡馆老板谈谈
这是离他住处最近的咖啡馆
他不想跑远路
但老板忙于数钱
不顾上和他谈这些事情
也许那个女招待和老板
有些什么关系
他不便问

伊湖水有些烦恼
他去请教医生
医生给他讲
这是大脑神经纤维的作用
但这对伊湖水没用
他就再去请教
一位好大的学者

好大的学者告诉他
人居住的宇宙
最初是个小针尖
然后爆炸成大星云
那一个时刻就
指示着所有未来
包括在特定的星球
特定的城市
和特定的咖啡馆
有一个特定的女招待
她的嘴
朝特定的方向
抽风
这个并没有什么

伊湖水想想也是
想少走几步路
就多看看那张
洪荒岁月就特定下来的
抽风的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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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斤重的红豆
——给荔妹

丢出一粒小番茄
套住一条红狐狸
刮你的鼻子
问羞不羞

丢出一粒小番茄
套住一条红狐狸
亲你的小口
咬回大半粒

丢出一粒小番茄
套住一条红狐狸
抱你入洞房
磅上称一称
九十七斤
-

-
-

戳穿花和尚鲁智深

其实你不是花和尚
你这辈子
并不怎么花
书上甚至说你
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凭什么说你花？

你也入过洞房
不过不是当新郎
而是脱得赤条条地
睡在洞房里冒充新娘
将强娶民女的
桃花山寨主
打得跪地求饶

你能舞起60多斤的
铁禅杖
呼呼生风
像轮起筷子一样
一顿吃下半条狗
喝一大桶酒
还倒拔出碗口粗的
垂杨柳

那么你旺盛的精力
用到哪里去了
你身体里的力比多
都到哪里去了？

想到长青春痘的时候
邻居家的女孩吗？
十五岁那年夜里的
第一次梦遗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在梁山
宋江不行
李逵做事有点二百五
武松坚毅果敢
但有些腼腆了
真正的好汉
看来只有你：
仗义行侠 外粗内细
不近女色

但我有点怀疑
是你买通了
铁叫子乐和等人
在替你炒作

谁都知道
在山寨你最喜欢
去二娘酒店
找菜园子张青
一起喝酒

但有好几次
你醉迷迷的眼睛
都在瞟着旁边的
孙二娘
被顾大嫂看得正准

孙新死后
大嫂孀居很久了
她心里的英雄
就是你了
你偷去过许多次
你不能不承认

其实还有
别的证据
你那一身的花绣
也是你
名叫花和尚的原因
那身花绣
本来该刺上佛祖
他才是你该朝夕记挂的
可你却偏偏
刺上了观音
而且是赤肩露臂的
渔篮观音
绣在你的肚皮上
没人时就摸一摸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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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丘：一个好大的白瓷盆

 

昆仑山上还没有升起过
比孔丘更明亮的太阳
即使最红最红的红太阳
一千年后
也可能会褪色一些
但孔丘这个穿白袍子的乡巴佬
还会照耀着他的泰山
和他乘坐的马车
留下车辙的地方
而那车辙
是可以延伸很远的

但孔丘的太阳
在大海的胸怀里
只是天上的一个白瓷盆
比满天眨眼的小黄豆
大多了
凤歌笑孔丘的醉鬼
正在大瓷盆边上阴影里
提着茶壶朝瓷盆里
给他倒水洗脚
弯着腰像一粒
被打肿脸的黄豆

但我要严厉质问我的
太阳孔丘

那个名叫少正卯的说书先生
他不过是书说得逗乐而已
让你只能在站在讲台上
对着空席位
和台下一个叫颜回的青年
用眼睛搞同性恋
——那次你真的跌透了
这我能理解

但这却是我
考证了两千多年
发现的那个说书先生的
唯一
得罪你的罪证

按道理你只要张开大嘴
把那些束修都再吸回来
以你的内力
那个说书先生是斗不过你的

但你却在你老婆开了染坊后
把他说书时必带的教具
一个黑篮球
染成了你老婆的红兜肚
黑篮球现在哪里？红兜肚呢？
告诉我！

那是我的
昆仑山上的太阳
每天从东海升起
一个好大的白瓷盆
大海怀里的一颗大海星
那样大小

一个好大的白瓷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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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女儿红

女儿红
是一个名词
我在北京
读完硕士
还不知道
什么是
女儿红

我有过的女孩子
没人告诉过我
其实她们
都知道
但就是
不告诉我

女儿红
多好的名词
感觉好极了
古诗词说
小红弹唱我吹萧
这里的小红
一定和女儿红
有关系

女儿红
和邻家美丽的女孩
取的名字
一定有关系
她叫雨红
小的时候
我看见过她
在盆里洗澡

女儿红
还有人
用她
做酒的名字
那酒一定
很醇

在我的
快三十岁时候
在北京的一家
科研所里
第一次见到
女儿红

那是属于我的
女孩子
朝夕在一起
被我发现的
在一个雪白的
盆里

我第一次见到
这么纯粹
这么鲜艳
比朱砂还红的
女儿红

即使最鲜艳的
牡丹花
在最美丽的时候
在她面前
也只像一个
黄脸婆

那鲜艳的女儿红
鲜艳得
像要燃烧一样
是我美丽的女孩子
身体里盛开
使我晕眩的
红罂粟花

女儿红
我热爱的女孩子
后来离开了我
但那女儿红
只看了那一次
多年后的今天
还感觉到
心仍然为她
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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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斗黄金的年华
——给钰妹的19岁

一个女孩

出生时
是一粒玉米
五岁时候
是一棵玉米秧苗
十岁时
秧苗开始抽穗
十二岁时
开始长出小玉米
十四岁时
小玉米长成手腕粗
十六岁时
手腕粗的玉米变成了黄金

从那以后
每一天都是金子
每一天都是一斗黄金的日子
任凭挥霍着
像理发师挥霍剪去的黑头发

现在你才十九岁
黄金粒子
一天一斗地挥撒

一天一斗
一天一斗
………
………

直到树上结出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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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乌龟诗人伊湖水被踩背
——北京蓝宝石按摩保健中心记事

160斤重的
北京诗人伊湖水
趴小黑屋小担架上
成一个大乌龟

80斤重的小天使
站大乌龟身上
用小萝卜在给他
踩背

下边重，上边缓
两边翘，中间猛

弹钢琴 跳皮绳
蹦毽子 踢蓝球
踹朽木 点松果
艺术体操 空中芭蕾
赵飞燕舞
霓裳羽衣
大萝卜小萝卜落猪圈

160斤重的
北京诗人伊湖水
被踩成一滩
159.5斤的烂泥

那0.5斤哪里去了？

告诉你吧
北京诗人伊湖水
最近仔细称量
发现人类的魂魄
具有一定重量

是标准半斤吧
不过这半斤魂魄
傻瓜和白痴
没有

北京诗人伊湖水有
但被踩成了烂泥巴以后
那半斤元宵
也被小天使的酒窝
盛走了

所以，现在
一只大乌龟趴在那里
一团烂泥少半斤
现在又成了什么
你看着对号说吧

梵高《伽塞医生肖像》

这个医生是蓝色的
眼睛和衣服
都蓝得像他的手术刀刃
日光下的湛蓝
医生清癯得也像一把手术刀
把瘦脸削得
凸显颧骨
蓝医生的大半个身子
向前略倾斜
犀利地挂在我床头的白墙壁上
他整整看了我大半年后
晚上还在盯着我的眼睛
穿粉红内衣的小女生
是我的小人儿
洗漱后端着盆进门
看到我突然回视时刻
眼睛里的
蓝光
惊得
摔
碎
了
铁
瓷
盆

新坟和盗墓人
——给B妹

别再说心如坟墓
那里埋有红婴
让那把小骨头睡着吧
现在把你的坟头埋在
我的手中
来传递我的颤栗

我就是你
等了三十个冬夏的
盗墓人
小锄头开路
匍匐进你潮湿的墓穴
盗取你唇上的光华
使红泥土中的你
启开水波

那是我们今天的水
也是古老的水和
吹灯后的水
和可采撷的水
麻袋鼓胀起来
又背着离开

而在你的坟头
将开出一枝樱花
像你的小擀杖一样细
衬托你误撒了小红辣椒面的
白面盆
那里有两湾凹地
也积聚着水
留给你下一年的雪看






给洗脚按摩小女孩唱两首歌

引子

谁用玉痒挠儿的掐捏
把诗人伊湖水的肌肤
撕成碎片
空现出血管和鲜活的内脏
并燃烧起两盏灯笼
无法紧闭的门打开
为你而唱

一、伤心太平洋

那是一个晚上
我和妹妹来到太平洋
中央有个岛屿
我们向那里启航
要在那里建一间新房
哥哥是新郎
妹妹是新娘
快快乐乐
活在太平洋中央

突然船在摇晃
鲨鱼来抢走了新娘
船上只剩下新郎
在那里唱
伤心太平洋——
“你咒我呢？”
——小女孩插嘴

“好，那就重唱”：

那是一个晚上
我和妹妹来到太平洋
中央有个岛屿
我们向那里起航
要在那里建一间新房
哥哥是新郎
妹妹是新娘
快快乐乐
活在太平洋中央

突然船在摇晃
大海起了风浪
摔下去了新郎
鱼鳖都过来抢
最后只剩下心脏
飘在太平洋中央
在向岛屿上的新娘
唱伤心太平洋

二、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
向蓝天里飞翔
离开肮脏的地球
牵手飞向远方

星星都在身旁
一直飞向前方
向更深里飞翔
向更蓝里飞翔
飞翔 飞翔

让我们荡起双桨
在最蓝里飞翔

飞翔 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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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