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入死8--天下第一难事
(2022-12-01 10: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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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入死
——徐霞客楚游日记
八、衡州筹资,天下第一难事
1、霞客明志
金寓客厅。正面八仙桌,中间有炭火盆。
徐霞客三人与金祥甫从内室出。徐、顾穿着(金家)不合身的衣物(静闻因没跳江,衣着还算齐整);特别是徐霞客,衣裤皆太短,鞋子只能趿着。静闻和顾行的伤口已包扎好:静闻伤在颈胛、手背,颈胛缠着白布,显得有些滑稽。顾行伤在额头、手臂。
徐霞客向金祥甫:“我等身无分文、行李尽失、衣装不整,衡州城里只你是故乡人,全得依仗祥甫了。”
金祥甫:“霞客公言重了。您是家父好友,祥甫应尽晚辈之责。”似有点勉强的神色。[字幕]:金祥甫
(金约三十余岁,桂王府“书办”,徐霞客家乡好友之子,想帮徐霞客,但能力有限,又有点小器,很为难)
徐霞客与金相对坐于八仙桌两侧,顾行侍立徐霞客身后。静闻坐侧边椅子上。
金祥甫:“事已至此,霞客公有何打算?”
徐霞客:“想听听祥甫的主意。”
金妻提一瓦罐、捧三碗出,置于桌上,筛了三碗:“妾身熬了点红糖姜茶,为三位暖胃、驱寒、补血,请趁热喝。”即分送徐霞客、静闻。顾行自已端了一碗,大喝一口,烫得吐了出来。
徐霞客如喝茶一般,先吹一吹,再试着喝了一口,有惬意感,即小口小口地喝着,又示意祥甫说话。
金祥甫似乎先已想好了,说:“如今银子没有,衣冠不齐,静闻师傅和阿行又有伤,只能回江阴了。制衣、租船,这些银子先由祥甫代支。”
静闻在一边欲点头,牵扯了伤口,痛得直呲牙。
徐霞客:“不去广西了?”
金:“怎么去广西哟。”
徐缓缓放下碗,顾行收碗进里间。徐沉思片刻,说:“祥甫,你都是为我着想,也合情合理。不过,老夫倒没想到回江阴。启程之时,老夫便已下定决心,只要一双腿动得了,就要走下去。”
金祥甫:“霞客公也曾二游雁蕩、天台,四游福建。西游,不一定一次走完呀,下次经四川,登峨嵋不也是您的心愿么。”
徐霞客叹息道:“今非昔比。年过半百,老病将至。若返回家乡,再难出来了。”
金祥甫:“霞客公……”
徐霞客:“老夫前三十年遍访名山,是‘以性灵游’;西南遐征,是‘以躯命游’。临行前,即是做了客死他乡的打算……”
【回放】
江阴,马镇。徐氏祖坟。
徐霞客率家人拜祭祖先(继妻罗氏,妾金氏,长子19岁,长媳,次子15岁,次媳,四子12岁,长孙3岁,次孙1岁)。家人中,皆神色凄淒,只罗氏神情冷漠。
拜毕,徐霞客抚着父母的墓碑,向家人言:“明天是九月十九日,我去圆西游大愿。为人子、为人父,三代同堂,孝道已尽,已无家事牵挂。此一去,多为穷山恶水、蛮荒野境,料难全身而返,你们就当我死了,别指望我还能回来。”
罗氏不屑的神情,嘀咕:“把诺大的家业丢给我”。金氏低首哭泣。三子呼:“父亲”,长孙即跟着叫“爷爷”,徐霞客俯身蹲下,搂着孙儿贴脸相亲,眼眶里已涌满泪花……(祖孙情深)[渐隐]
2、商议筹资
[渐显]金寓。
徐霞客满眼泪花,颤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哪地方不能埋呀,只要喘得一口气,必定是要往前走的。眼下,脏腑无疾痛、四肢尚健全,静闻和阿行也只是皮肉之伤,岂能半途而废呢。”
金祥甫:“……你老。目前境况,如何西游?”
徐霞客:“无非身上穿戴、食宿船资,全是着落在银子方面。”
金祥甫:“需要多少银子?”
徐霞客:“估摸着也就五、六十两吧。”
金祥甫面露为难之色:“祥甫虽能保得一家衣食无忧,但这两年兼顾家弟,已没有几两余银。”
徐:“……祥甫在桂王府当差,你做个担保,老夫去向王府借贷。”
金祥甫原来担心徐霞客向他借银子,没料到竟是如此大胆的想法,一时愕然:“您老没有官职,没有功名,又非本地子民,如何……祥甫只是王府里承奉司的书办,也没有那么大面子做保呀。”
徐霞客知道自己是信口开河了,有些尴尬,即换了口气:“别处呢?”
金:“祥甫在衡州除一兄弟, 无亲无故,向谁借银子,一时也想不起来。”
徐叹一口气:“老夫这一生,先是老母当家,后是内人,自己是从未管过家事,更不曾办过理财、借贷之事。如今这境况,祥甫,你得帮我。”起身向金拱手。
金忙扶徐坐下:“还容祥甫想想办法。”
徐:“拜托祥甫…… ”
夜里。徐霞客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金祥甫半躺在床上。一旁的金妻:“家里不是有二、三十两银子么?”金一把捂住金妻嘴,轻声说:“那是备着给家弟还债的,动不得。即便是借给霞客公,也不够呀。要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不用家里的银子,又帮了霞客公的忙……”金妻打哈欠:“你慢慢想吧。”
次日一早。金寓小院。徐霞客在修剪花草、翻松土地。
金祥甫整理着发髻走来。招呼道:“霞客公起这么早。”
徐:“习惯了。”
金:“何敢劳您做这些杂事呀。”
徐:“侍弄花草是老夫所好之事。在家中,若心烦,花圃里做一阵就解了。”
金:“霞客公现在心烦的只在筹银子。”
徐:“祥甫可想到法子了?”
金叹一口气:“有一个没办法的办法。”
徐:“什么办法,你说。”
金:“向王府的宦官们募捐。”
徐愕然起身:“向太监募捐?”即示意进屋去说。
祥甫解释道:“祥甫生性不善交际,又是个外地人,在衡州城里没什么至交,相识的尽是桂王府那些人,有点薄面也只是在承奉司。承奉司管着二、三十名太监。祥甫便想到,写个募捐揭帖,分发给太监们,请大家相助。公公们的年俸高,应该劝募得三、五十两银子。”
徐霞客觉得这方法有点别扭,摇头说:“此前住绿竹庵时,桂王府来施斋,我见那承奉司一位承奉副,趾高气扬的;太监们也十分的傲气。向他们募捐……就没别的法子了?”
金摇摇头:“所以说是‘没办法的办法’。”
徐捻须想一想,点了点头:“那就试试吧”。
静闻一直盘坐于椅上打座,起身说:“静闻想去绿竹庵设一个‘功德箱’,那里往来的香客、居士多,多多少少化得些铜钱。”
徐霞客又点点头:“也是个办法。”叹一口气说“我是没有什么主意的,全靠你们了。”
静闻提到“居士”,使金祥甫想到一个人,说:“霞客公不是和刘明宇要好么。”
徐:“是呀,住绿竹庵时相识的,此公奉斋不禁酒,为人慷慨大义。”
金:“他是前朝两广总督、兵部尚书刘尧诲的养子,在衡州颇有人缘,托他出面必可转借得几十两银子。”
徐霞客又点点头:“也是多一个法子。老夫去向明公求助。”见自己尴尬的衣着:“只是,衣不蔽体……”
祥甫见状,明白意思,忙说:“祥甫就去请裁缝,多请几位,赶紧的为你们做齐穿戴。”
3、明公劝阻
一条老街。上午。
简朴的刘明宇家。堂屋正面摆着神龛及香炉等物(刘比徐霞客长几岁,肥胖。居士,奉斋不禁酒,慷慨好义)
堂屋中,方桌。徐霞客与刘对酌(徐霞客衣装一新,用料却十分朴素了)。
刘明宇拍筷站起,气呼呼地说:“这帮砂贼太张狂。我等下就去找捕厅的人,把你的书信银钱追回来。”[字幕]:刘明宇
徐霞客直摇头:“追是追不回了。眼下急于筹措旅资,想向明公贷些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刘明宇:“惭愧、惭愧,多年坐吃山空,只留得几亩薄田维持生计了,你看,家里奴婢也养不起。”见徐霞客失望神色,说:“不过,霞公的事即是老哥的事,凭这张老脸,去找人转借。你说要多少?”
徐霞客起身道:“谢明公,三、五十两即可。”
刘明宇:“百十两就为难了,几十两不碍事。什么时候要?”
徐霞客:“还要去广西,自然愈快愈好。”
刘明宇:“去广西,你疯了。还想再被抢一次?霞公,筹了银子回江阴吧。”
徐霞客:“吾意已决,谢明公好意。”
刘明宇:“不行,不行。真是‘老小老小’,使小毛孩性子了……”
徐霞客知刘明宇会苦心劝说,即有意引开话题,指桌上:“只顾说话,菜都凉了,我们吃酒。”拉刘入座,端碗大喝一口,夹菜吃:“……什么菜呀,这么滑嫩爽口?”
刘是小口抿酒,说:“蕨芽,山上的野菜。”
徐霞客随口吟黄庭坚诗句:“竹笋才生黄犊角,蕨芽初长小儿拳……”
从门外传来嘈杂人声,两人即出门。
街路上。一些居民招呼着跑过。
刘明宇拉住一位问:“什么事呀?”
“昨晚,有砂贼挖城墙,都是开矿的人,好厉害,那么厚的城墙差一点就对穿了。都去看那个洞呢。”
刘明宇向徐霞客前事重提:“你看,砂贼有多猖獗。霞公,你不能去广西。”
4、水府殿抽签
回雁峰下江边,水府殿。
正是好天气,河街上有三五成群的行人,路边有小摊叫卖本地特产:“湖之酒”,“炒冻米”,“刚出笼的蒸糕”,“常宁生姜”……
徐霞客和静闻从一边走来。
徐霞客止步在一奇石地摊前,问老板:“能看看吗?”老板:“你老,随便看。”徐蹲下,三石中选出一石拿起细看,喜爱状,似有想买的意思,却苦于身上没银子,怅怅离开。
一小妹迎面来,捧着一筐鲜艳的桃花叫卖:“买花,买花哟,桃花冲的桃花……”
徐霞客留意到桃花品种,惊喜地说:“这不是‘宝珠茶’(形大)、‘千叶绯桃’(多瓣)吗。”
卖花妹:“是呀,这位爹爹识花,买几枝吧。”
徐:“羞愧了,身上没钱。姑娘,桃花冲在哪?”
卖花妹:“爹爹想去看花么,北门外,过青草桥那边的山里。”姑娘刚走去,又回转身来,将一枝桃花递给徐霞客:“看爹爹是个爱花、识花的人,送你老一枝。”
徐:“谢过姑娘。”
徐霞客观花,面有喜色,转而叹息道:“时光荏苒,一转眼,已是仲春罗。依原定行程,此时应该在广西境了……”
静闻:“霞客公又想西游的事了。”
徐霞客:“祥甫、明公、竺震……诸朋友都劝我回江阴,你和阿行也是此意,是吧。老夫却一意孤行,确实有悖常理。心里也是难决呢。”
静闻:“静闻终归只依霞客公主意。”
徐霞客此时正在庙门之下,看到“水府殿”门匾,突然想起:“刚才祭奠艾行可时,听其家人说,找了两三天未找到艾君的尸身,是在水府殿求签,才依着签词找到的。此殿的签卦必定十分灵验,眼下何去何从,我难以决断,何不抽支签呢。”
静闻:“霞客公也信签卦么?”
徐:“我在江西石门寺抽过签,还灵。凡事总得有个决断,既然人拿不定主意,那就听神的吧。”说着便领头进门。
大殿内,神案前。
徐霞客将手中桃花摆上神案,一旁的解签道士即摇响手铃。徐霞客拿签筒跪于拜毡上三叩首,念念有词“……”即摇动签筒,一支竹签跳出签筒掉落地上。
徐霞客将竹签递给道士,道士挑出一纸签辞给徐霞客。
静闻:“怎么解?”
徐霞客:“西游‘大吉’。”
静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徐霞客将签辞交还道士,向静闻言:“既来了,再求一签吧。”
静闻:“还有何事?”
徐霞客:“问问王府募捐、明公转借的事。”复如前。看后摇摇头叹气:“皆不能全。”将签辞递给静闻。
静闻看后也摇头。将签辞还给道士。
二人向道士拱手,出殿。
徐突然想到:“此两签相悖呀。一说西游大吉,一说筹资难成,筹不到银子,如何西游?”
静闻:“是呀。”
徐捻须叹道:“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5、强借二十两银子
金寓。小院内。
徐霞客与金妻为花草浇肥,似有等候谁的神情。
金祥甫抱一木匣推门入,脸有喜色。
徐霞客道:“祥甫回来了,与你商量个事。”从金妻手中拿布巾擦了手,拖金祥甫进屋。
屋内。静闻在侧边打坐念经,颈胛处仍缠着布。
徐霞客拉金祥甫坐下,说:“原以为筹借银子只是十来天的事,没想到二十日了还未贷到一两银子。老夫这才知道,借钱是天下第一难事。”
金祥甫:“现在兵荒马乱的,是要费点时间。”
徐霞客:“听家人说,你前日‘打会’得了一百两银子。”
金祥甫有窘态,抚木匣言:“啊,是的是的,今年手气好,拈阄被我中了。”
徐指着木匣说:“你从这里贷五十两给老夫吧。”
金祥甫急了,忙解释:“打这个‘会’,全是为了舍弟。舍弟经营紫砂壶,生意冷清,两年下来,欠下近百两银子的房租、货款,债主三番五次要收房、要收货。小店也是一家人的生计所系呀,小弟苦苦相求,祥甫出面担保,得以一拖再拖。有了这些会金,才能解得困境。只是,还了债,再缴下月的会金,就余不了几两银子。这个事也就没向您说了。”
徐霞客也急了,端起长辈的身份,脸色一变:“这么多银子,你总要贷些给老夫。来时,令尊嘱我有事尽管找你。托带给你的信中,必定也有交待吧。”
金祥甫无奈道:“唉,借您十两吧。”
徐霞客:“十两,太少。五十两不行,至少三十两。”
金祥甫想到先已备了二十多两银子,便装些勉强的神色,说:“二十两,不能多了。”
徐霞客心想,王府捐款、明公转借、绿竹庵的功德箱,只要一处能筹到几十两银子,再有这二十两,旅资就够了。便说:“就二十两吧。老夫写份贷帖,以家中二十亩田租做抵押。”即离座到窗前书桌上写借据(盖印)。
金假装叹着气在桌上分银钱(银锞子、银粒子、铜钱)。
徐霞客执借据回到桌前,交给金祥甫。祥甫将分出的银钱装入一小布袋递给徐霞客。
徐霞客数点着银钱,一边说:“王府的募捐和明公转借,还不知要到何时,我虽度日如年、身心俱疲,却是无所作为,想趁这时间去游九疑山,‘天下万山朝九疑’(艾行可语)。有这些银子,可以成行了。”
金:“现在世道太乱,到处都有砂贼。前天,官兵在南门抓了七个砂贼,供出有上百砂贼混进城了。九疑山正是砂贼的老巢,您是以身赴险呀。”
徐宽慰金:“此话倒合我意,谨记了。”即从借银中取出一些铜钱,将钱袋交与金祥甫:“这些银子还是寄放在你这里。”
金留意到徐手里不多的铜钱:“您一个人去吗?”
徐:“带阿行去。”
金愕然:“两个人,就带这一点钱?太少了,支应不了几天。您还得添加些。”将手中的钱袋递给徐。
徐犹豫了一下,从钱袋里拣了两枚铜钱出来,欲将钱袋递给金。
金:“少了,少了。”将钱包推给徐。
徐:“省着点花,够了。”将钱袋推回给金。
金无奈。收拾银钱进里间去了。
徐霞客端着小钱袋,自语:“这就是水府殿抽签的玄机么。”转身向静闻说:“静闻,游九疑山,阿行随我去;你伤未痊愈,留下来。”
静闻:“只依霞客公主意。”
徐:“你留下来要照顾几处银钱的事,一是王府募捐,二是明公转借,三是绿竹庵的功德箱,多催催,多跑跑,哪一处得了银子,就寄放在祥甫这里。”
静闻欲颔首,牵扯了伤口,虽没痛得呲牙,仍皱了眉头,便硬着脖子将身子不停地躬:“知道,知道。”
徐霞客看他那憨态,有些不放心,着意叮嘱道:“眼下,最为急迫、也最为难办之事,就是借贷银子,老夫将此事拜托你了。”
静闻道:“静闻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