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现场里的精神对话——读马忠的批评集《乱花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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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现场里的精神对话
——读马忠的批评集《乱花迷眼》
李德南
刊于《文艺报》2012年8月6日第6版
马忠是一位诗人、作家,自2004年开始介入文学批评,先后在《人民日报》、《文艺报》《作品与争鸣》等报刊发表了大量的文字,至今已出版《诗意的触摸》、《文本与言说》、《缪斯的守望与回归》、《站在低处说话》等专著多部。他一贯恪守的是用一颗心灵去理解另一颗心灵的批评传统,重视理论的滋养,却没有丝毫的学究气,而是在解读他人作品的过程中从容地说出自己对文学、人生和诸多社会现象的理解。这种诚恳、谦虚、认真的批评态度,这种清新、率性、热情的批评文字,一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多少让我有些吃惊的是,就在不久前,他又推出了《乱花迷眼》一书。在延续以往的批评风格、进一步靠近自己的批评理想的同时,该书也再次证明了一点:马忠有能力立足于文学现场,和众多的作家进行精神层面的对话。
收入在这一文集里的文章,都有一个特点:虽然所评述的文学体裁包括诗歌、散文、小说、评论等等,但是所评述的对象,都是清一色的清远作家及其有影响力的作品。这些作家,包括唐德亮、谭伟文、黄海凤、叶清河、李伟新、华海等等,是当下清远文坛的主将。而在我看来,面对这么庞大的一个写作群体进行发言是有难度的。文学作为艺术的一个门类,不同于自然科学的地方,就在于它不是诉诸普遍,而是诉诸个性、差异、独创、情感、情绪。因此,能否发现作家的真正个性、差异和独创之处,能够真正理解作品所传达的复杂的情感和幽微的情绪,是批评工作的重要考量标准。《乱花迷眼》在这方面不但经受住了考验,还借此凸显了自己的批评特色。这很不容易。
他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和他的创作经历大有关系。一个有过创作经历的人在介入批评实践的时候,往往会偏重审美发现,在判断作品的得失时,所持的往往也是艺术的尺度。马忠也不例外。也许是因为他为人谦逊、低调,具有包容性,在面对众多风格多样的艺术作品时,他总能迅速地发现这些作品的优点。他是一位批评家,同时也是“美的发现者”。
另外,马忠的方法论意识,也有助于他形成自己的批评风格。面对这么庞大的写作群体,马忠首先注重的是细读作品,通过阅读的方式而置身于创作者的情景中,揣摩他们的心态,感受他们在生活世界与文学世界里的酸甜苦辣,借此来获得真切、细腻的感受。接着,在细读文本、“换位思考”的基础上,和作家进行广泛而深入的精神对话。这样一种批评方法,和中国古典文论所强调的“知人论世”有相通之处。马忠曾以“站在低处说话”一语来对自己的批评工作进行自我定位,并且得到不少批评家的认可。所谓的低处,“一指言说者我本人的身份属社会底层(打工者),二指言说远离学术话语中心,不惹人注目,甚至被忽视。”“站在低处”,其实也是相对于那种高高在上、指点江山式或教作家写作式的批评而言,是要让自己回归到能够和作者进行平等对话的位置上。而等到真正进入对话的时刻,马忠又总能适时地将自己对文学的热情焕发出来。热情,这也是批评工作所不能缺少的重要成分。文学作品所传达的精神,所塑造的人物,所营造的氛围,是很难完全用知识和理论进行归类的,如法国著名批评家蒂博代所言:“才智只能完成批评的一半”。因此,面对文学作品所着力传达的感情、情绪,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才智,还得学会“用感情去判断感情”,因为“只有感情才能判断感情,把感人的东西让精神去做出判断,无异于让耳朵去判断颜色,让眼睛去判断和弦。”同样,只有当批评家有足够的热情,共鸣才有可能发生。另外,热情也需要有合适的载体,才能够更好地得到落实。对于马忠来说,具有诗性色彩的语言,独具匠心的比喻,都是他最终将自己的热情固化、艺术化的有效途径。马忠的评论,大多是采用散文、随笔的形式,写得率性、松弛,甚少有知识障、术语障,个人的心灵感悟和文本的学理阐释较为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正是因为马忠所采取的是和作者进行精神对话的立场,读完他的批评文章,马忠作为一个批评家的形象,还有他所关心的那些作者的形象,往往都一并变得清晰起来。举例说,我之前对唐德亮的诗作颇有印象,对唐德亮本人却缺乏了解,但是在读了《与群山一起奔跑——从<苍野>看唐德亮的艺术特色》、《艺术风格的嬗变与升华——读唐德亮诗集<深处>》等批评文章以后,就感觉唐德亮的形象开始变得立体了。对他的诗歌,也有了不同以往的认识。也是在读了《聆听自然的呼吸——读华海诗集<静福山>》以后,我才更多地想去了解华海其人其诗,让我想要和马忠进行更为深入的交流与对话。读其文想见其人,这正是好的批评文字的魅力。
《乱花迷眼》一书,主要是作家作品论,是个案解读。在做了如此扎实的阐释工作以后,马忠对清远文坛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整体性了解。书里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清远当代文学发展综述》这篇文章,就是他从宏观上把握清远当代文学状况的一次尝试。由此我们可以看到,马忠既是一个好的对话者,也是一位可信、可靠的文学建设者。他的工作已经赢得了不少作家的尊重。这让我再次想起马忠“站在低处说话”的自我定位。看来,高和低的区分,永远是相对的,也是相互辩证的。自以为站在高处的,也许恰恰一无所用,一无是处;而自觉地、有意识地选择站在低处的,最后反而能抵达高处。
中国作家网:http://www.chinawriter.com.cn/bk/2012-08-06/63674.html
中国社会科学网:http://www.cssn.cn/news/521907.htm
中国文学网:http://www.literature.org.cn/Article.aspx?id=72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