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过去时之五:逮住了一只大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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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照一下图中现在的西沙战士保护放生海龟,过去我们这些西沙老兵围追堵截逮海龟还真够愚昧。
我1968年底去西沙那会儿,海龟还不是什么国家级保护动物。每逢夏季的4、5月份,正是西沙群岛的海龟上岛产卵的季节,海南岛的一些渔民便在那段时间,乘船到西沙的宣德群岛和永乐群岛附近捕捉海龟,我们永兴岛附近的七连屿和永乐群岛的一些小岛上都有他们活动的足迹。
那些渔民一般不驻留我们永兴岛,只是抓捕满载后到岛上的西沙水产公司卖海龟和其它海产品。这些渔民世代以海为伴,勇敢地驾驶着设备简陋、不大点儿的机帆船漂洋泊海、战风斗浪,经年累月铸造了豪爽、坚毅、质朴、好客的性格,让人十分敬佩。有的老渔民荡迹海外,还会讲越南话和泰国话,十分了得。
可惜我听不懂海南话,很少与过路的渔民交流(常驻永兴岛的职工大部分都会说一些普通话),只是偶尔接触过,吃过他们送的“蜗筋”,味道极鲜美,绝非一般海货可比。“蜗筋”是西沙深海中一种渔民叫它“蜗根”的大海蚌的筋,也是属于干贝一类的东西,不过比我们市面上见到的干贝大的多,形状扁长,渔民把它煮熟晾干自己慢慢嚼着吃,从来不卖,对外只用于待客。
此文2006年发在新浪博客后,博友“南海晨曦”给我留言说:“美味蜗根即砗磲贝的张合肌,比鱿鱼干美味多了。”我查阅资料后认为他说得比较专业,学名就是砗磲(见下图)。当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永兴岛礁盘上的海货我们可没少抓,解放鞋大小的砗磲裙边肉和筋也常吃,但其筋远没有渔民给我的那么大。
据我所知,渔民捕捉海龟的方法主要有两种:一是在近岛的礁盘上,下粘网来网罗游向海岛的海龟;二是夜间守候在沙滩上伺机抓获已经上岛产卵的雌海龟。
你别看海龟的样子呆头呆脑、行动迟缓笨拙显得挺傻,但从其上岛产卵的表现来看,非常狡猾狡猾,胜过狡兔三窟。
首先它要千里迢迢迁徙洄游,周旋浪潮确定某个海岛沙滩作为登陆目标,这么大个海,找到一个合适的登陆地不容易吧!
其次,它选择涨潮时匍匐前进(当然也只能这样)悄悄地上岸,因为海龟知道涨潮时远离潮水的沙滩干噪,海水冲不到,在那里产卵才能保证小海龟的孵化。
再次,也是最神奇的,它极善于伪装产卵的地方,为了保护自己的卵不受伤害,海龟起码要在产卵地附近10来米的范围内挖三、四个(有时多得你都数不过来)伪装的假坑,真正的蛋坑被它用沙填平,没有半点痕迹地隐藏起来,连最有经验的渔民不借助渔叉刺探也绝对无法准确找到蛋坑的位置。
我们在海滩上也曾多次发现海龟上岸下蛋时留下的脚印和蛋坑,开始并不知道这里还有玄机,大伙儿围着几个沙坑一通铁锹翻扬,热火朝天地弄个满身臭汗,最终都是一无所获,极丧气!
后来岛上职工告诉我们,要用单根铁条做成的渔叉,像鬼子探地雷那样,在蛋坑附近来回往沙地上深戳,只要看见渔叉带出来粘液就说明下面有海龟蛋。这招儿很灵,不过也够费事的,我们戳沙寻蛋有所收获的记忆太少。
不过,我们倒是曾经在沙滩现场捕获了一只刚刚产完卵的大海龟,这也是我在西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当兵的唯一一次“抓住现行”,自己逮住海龟。那次主要的功劳主要在我,是我值班时警惕地发现了它,嘿嘿,现在看来就是罪过了。
记得那是一个深夜,我在25米高的信号台(上图)上值班,正赶上涨潮时,滚滚而来冲向岸边的层层白浪洗刷着沙滩,发出节奏鲜明、悦耳动听的立体声,除此以外,万籁俱寂,作为职业“耳目”,岛上任何一点异样的声响都不会被我们信号兵放过。
突然,从信号台下面沙滩处传来轻微缓慢的唰唰声,我仔细辨别着那种声响,像是有人拨动灌木发出的动静,不一会儿那声音又渐渐消失。我拿起望远镜顺着刚才声响发出的方向,仔细搜索沙滩。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远镜里一只大海龟正慢慢腾腾地从紧靠灌木的沙滩往海水的方向爬,看样子是刚产完卵要回归大海。
眼瞅着海龟不停脚地向海移动,时间紧迫,我也顾不上脱岗,一溜烟、噔噔作响地跑下楼梯,呼唤已经被我的脚步震响惊醒的战友,一起跑向海滩。
当时我们几个当兵的都没有经验,只知道要把海龟翻过来,四脚朝天才能让它束手就擒,因为海龟在陆地上是翻不了身的。但是,这么大个家伙,听说它的前爪能轻易地打折人的手腿骨,谁敢动它?
我们先是连喊带叫地站在它前面,看那阵势简直就是人墙,挡住海龟下海路经,期间顶多瞅不冷子踢它“王八盖子”两下,以示警告。但是,执着下海的海龟看不出一点儿困兽欲斗的动作表情,只是不时稍微变向,义无反顾、缓缓地继续向海边爬......
我赶紧回信号台打电话叫来渔业公司的一个职工,而自己只能继续值班。看着那个职工快速一把死死地抓住海龟的一只前爪,其他几个人也伸一把手抠住底盖,终于把这个大家伙翻了过去,那感觉肯定比垂钓提竿上鱼的快感还要强烈。职工用手量了量后兴奋地告诉说,七拃(三声念zha,指张开的大拇指和中指之间尺寸)半,你们逮的可真是大家伙,有270斤左右。
上图为1974年刚参加完西沙海战的396舰报务兵贾若为(左一)和战友在永兴岛海龟栏里兴奋地体验翻海龟
接下来的事就是把海龟抬回食堂安顿好,并且组织人力,连夜用“探雷”的办法扫荡出100多个海龟蛋。海龟蛋皮软,样子和大小就像乒乓球。煮熟后蛋白也不凝固,蛋壳软不拉几,蛋清稀了咣当,我是吃不惯。
炊事员老符是个西沙老职工,常年为我们做饭。第二天他看到这么大的海龟,显得很兴奋。他告诉我:岛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最先发现海龟或是捉到海龟的人,可以拥有“龟板(海龟的底壳)”,龟板可以入药,挺名贵的,他愿意帮我处理好龟板,要是我不要,可以卖给他。我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说,也不懂什么龟板入药,既然老符在意,当然就归他了,怎么也不会有什么买卖的事。
海龟肉吃起来感觉有点像牛肉,尤以龟脚上的肉鲜美。这么大个海龟,我们也吃不了,有福共享,岛上相关单位我们也送去了一些。
海龟曾经和恐龙一样,同在侏罗纪时代出现,共同经历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时期,如今恐龙灭绝了,幸存下来的海龟是名副其实的“活化石”物种。上世纪80年代,《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已经把海龟列为二级保护动物,岛上军民人人尽责,自觉保护海龟免受伤害,当年我们那些关于海龟的趣闻轶事放在今天,也只能当做反面教材,惭愧。
原文始发于2006年8月25日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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