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文学剧本(转)

山村教师豆红波(中)

 

21、山道上。外。日近西山。

任小勇、周建国、谢小兰一会儿搬起石块，一会儿棍探石洞，寻找着什么。

22、陡崖下。傍晚。外。

一条硕大的蜈蚣爬在崖壁上。

任小勇惊呼：“看，蜈蚣蜈蚣……”

周建国蹑手蹑脚走过走，拣起一块石片向崖壁上的蜈蚣砸去。

一次两次，好几次扔出去的石块都没砸到蜈蚣。

蜈蚣听到动静，迅速地钻进崖壁上的一条石缝。

任小勇：“完了，钻石缝了……”

谢小半：“咋办？咱再到别处找吧？”

周建国：“等一会儿，它肯定还会出来，咱把石头准备好，只要它露头，咱一齐砸！”

任小勇：“离太远了，咱还是上去吧。”

周建国：“行！”

三个孩子互相拉扯着向悬崖攀登。

23、豆老师宿舍。夜。内。

豆老师桌上放着几摞老高的作业本。

豆老师端着肿胀的右手，批改作业。

砂锅里熬着的中药翻滚着……

突然，任小勇的父亲，周建国的妈妈，谢小兰的父亲风风火火闯进门。

豆老师惊讶地：“你们……”

老任：“豆老师，小勇没回家！”

周妈：“建国也没回来。”

老谢：“小兰也没回家。”

豆老师：“啥？！”

24、山里。夜。外。

七八个教师和三位学生的家长举着灯笼、火把、电棒在山里奔走，寻找，呼喊：

“小勇……你在哪儿……”

“建国……”

“小兰……”

“小勇……”

人们的呼喊声在山谷里回荡。

老任悔恨地：“我真浑！今儿早上小勇向我要钱买作业本，我硬是没给……那娃是哭着走的……”

老谢：“说这干啥，娃们常上山玩儿呢，肯定没事儿！”

老任：“可这儿黑天半夜的，万一一脚踩空了……”

周妈：“闭上你的臭嘴。”

25、悬崖外。夜。外。

一勾弯月像一个驼背佬缓缓爬上东山梁。

借着虚浮的月光，可以看见三个卷缩在崖沿儿上的孩子。

任小勇：“我看蜈蚣不会出来了，咱还是下山回家吧。”

周建国：“天这么黑咋走？一脚踏空就没命了！等天亮哇”

谢小兰“哇”地一声哭了。

周建国：“哭啥？小心把狼招来吃了你！”

谢小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咕咕咕”地抽泣着。

任小勇：“咱还不如不逮蜈蚣哩。”

周建国：“哎，我要是孙悟空就好了……背着你俩一个跟斗就翻回家了。”

此时，大人们的呼喊声从远野传来。

任小勇：“哎，听，有人喊我的名字。”

周建国：“是哩，肯定是大人们找来了。”

谢小兰止住哭，树起耳朵听。

周建国手卷成喇叭状：“哎……我们在这儿呢……”

任小勇、谢小兰也跟着喊：“我们在这儿泥……”

老师和家长们循声赶来。

十几道手电光直射崖头。

三个孩子“哇”得都哭了。

豆老师高喊：“别动！我们上来接你们！”

人们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挪攀上了崖头。

豆老师：“你在这儿干啥？！”

周建国：“逮蜈蚣。”

豆老师：“逮蜈蚣？”

谢小兰：“他俩说老师的手被蜈蚣蛰了，要逮蜈蚣给你治手。”

大人们哭笑不得。

豆老师背起满脸泪水的谢小兰，人们领着孩子下崖。

26、教室里。日。

豆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长大要当……”几个字。

学生们轻轻念着黑板上的字。

豆老师：“现在我问大伙一个问题，你们长大要当什么？”

周建国没举手就站起来抢答：“我长大要当孙悟空！”

众笑。

豆老师：“你为什么要当孙悟空？”

周建国想了想：“……孙悟空一个跟斗能翻十万八千里……还有……还有他能钻到坏蛋的肚子里揪他的肠子……”

豆老师：“谁还说？”

任小勇：“我长大想做牛奶糖。”

豆老师：“谁还说？”

彭卫红：“我长大想当医生。”

豆老师：“为什么？”

彭卫红：“我要当了医生，我就能给我爷爷看病，把他的腿看好，他的腿好不了，我下学期就不能上学了……我好想好想读书啊……”

一阵沉静。

豆老师：“同学们的志向都很好，其实长大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当坏蛋！因为你要当了坏蛋周建国当了孙悟空就会钻到你肚子里，揪你的肠子！”

同学们哄堂大笑。

豆老师：“同学们，这就是我们三年级这次短文比赛的题目，希望大家认真的做，争取拿第一。”

此时下课铃响，同学们纷纷收拾课本。

豆老师：“好了，下一节课是体育，我给大家教空翻，现在下课。”

学生们纷纷离坐，涌出教室。

豆老师收拾起教案欲走。

“豆老师”周建国叫住他，拿出一根崭新的画着红蓝两种颜色花纹的教鞭递给他。

豆老师接过教鞭：“呵，好漂亮呀，是你做的？”

周建国：“嗯”

豆老师：“谢谢你”

周建国：“别谢，我是想……想用它换你的饮料喝。”

豆老师：“那可不行”

周建国：“就喝一口行不，就一口，我保证。”

豆老师沉吟片刻：“周建国，老师喝的这个不是饮料”

周建国：“骗人，明明是冰红茶么”

豆老师无奈，拧开瓶盖递给他：“你闻闻”

周建国接过饮料瓶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猛灌了一口，旋即“哗”地喷出：“咋是药汤子”

豆老师：“这事对谁都不能说，说出去我就再也不给你买作业本了。”

周建国：“不说，我明天就忘了。”

27、学校操场。日。外

学生站成圆圈，看豆老师示范。

豆老师连着做空翻动作，学生们连连叫好。

突然，他摔倒在地。

学生们惊讶的面孔

一陈强烈的咳嗽使豆老师换不上气来。

彭卫红、周建国几个学生连忙上去给豆老师捶背。

“哇”的一声，豆老师吐出一口血。

学生们惊呆了。

豆老师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脸色陡变，呆若木鸡。

彭卫红：“老师，你咋了？”

周建国：“豆老师，你病了。”

同学们急切的询问。

半晌，豆老师缓过神儿似乎是自语的：“不可能……不可能……我的体质我知道……肯定是累了。”

彭卫红：“快扶豆老师起来。”

豆老师：“别扶！我自己能起来”说着他倔强的来了个鲤鱼打挺想站起。结果又倒在了地上。

彭卫红：“豆老师别动了，你歇会儿吧”。

学生们一片附和。

豆老师掏出手绢揩揩嘴角的血，强打精神：“没啥大事，咱今天的体育课不学空翻了，玩丢手绢好吗？”

同学们一言不发站着一动不动。

豆老师：“怎么啦？”

彭卫红：“豆老师你都这样了咱们别玩了。”

同学们附和着

豆老师无奈地叹口气自语：“咋就这么脆弱了……”

28、彭大爷家。夜。内。

正编竹篓的彭大爷吃惊地：“啥？豆老师吐血了？！”

彭卫红默默点头。

29、豆老师家。夜。内。

炕上放一张小桌。

小女儿豆豆：“爸爸，咱俩玩翻花手绢。”

豆妻王彩霞：“别闹，看爸爸累成啥样了，让他歇会儿好吃饭。”

豆豆：“不么不么，就要玩儿就要玩儿。”

豆老师挣扎着坐起：“好，玩儿……”

父女俩玩起了翻花手绢。

王彩霞捞起一大碗面正要端上桌。

突然，豆老师又一阵强咳，哇地又吐出一口血。

王彩霞惊呆了，手中的一碗面掉下了地上。

豆豆一下惊恐地：“爸爸你咋吐红墨水了？”

王彩霞立刻跳上炕扶着豆老师：“你咋了咋了？！”

豆老师：“……没啥大事儿……可能是累了……”

王彩霞：“不可能，累了怎么能吐血呢？赶快上医院！”

豆老师：“别大惊小怪好不好，这毛病我上体校时也有过，去医院大夫说是上呼吸道毛细血管破裂。”

王彩霞：“胡说！噍你脸上那虚汗，噍你那身体，都瘦一圈了！豆红波，你要不去医院我就告诉妈！”

豆老师：“老太太是心脏病，你想把她吓死啊？！”

王彩霞：“那你就跟我去医院。”

豆老师：“彩霞，你听我说，我现在连动都不想动一下，今晚我好好睡一觉，明儿早上看咋说，如果还不见好，我跟你去医院行不？”

王彩霞无夺地叹口气，铺开被褥，扶他躺下。

30、外。夜。

一勾弯月像一个驼背佬缓缓爬上东山。

桑柘镇死一般的沉寂。

31、豆老师家。晨。内。

豆老师轻轻起床，下地打了盆凉水洗头脸。

王彩霞听到动静赶紧趴起来：“这么早起来干啥？”

豆老师：“睡好了，感觉一身轻松，跟没病似的。”说着拎包欲走。

王彩霞忽地下地，一把拉住他：“不能走，咱去医院查一下再说。”

豆老师：“我是体校毕业生，我的体质我知道，没啥大事儿……”

王彩霞：“不行！我绝对不让你走！”

豆老师：“彩霞！”

王彩霞不由分说将豆老师推上炕。

豆老师：“彩霞，你听我说……”

王彩霞：“我不听！”

豆老师生气地：“彩霞！你咋啦？！”

王彩霞哭着：“你说我咋啦？”

小女儿豆豆被吵醒，她趴起来拉住豆老师：“爸爸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么……”

豆老师抱起她：“爸爸不走，唉……”

王彩霞：“你走我也跟你走……”

豆老师：“彩霞，鹿青村小学有500多学生，一共才九名老师，每位老师一星期有二十四节课，缺一名老师，一天就得少上四节课，你说我连个招呼都不打离岗行吗？”

王彩霞：“我给你请假去。”

豆老师：“这样，今天我回学校把课给别的老师安排好，再和校长请个病假，回来就去医院检查行不行？”

王彩霞：“不许骗我！”

豆老师：“拉勾”说着伸出小母指。

豆豆也伸出小母指。

父女两的手指勾一起；“拉勾上吊……”

32、学校教室门口。日。

大部分学生坐门口等豆老师，有几个小女生跳着橡皮筋。

周建国抱着一茶缸红枣：“我看豆老师今儿不来了。”说站抓一颗红枣塞嘴里。

任小勇看着手里攥着几颗鸡蛋：“是哩，昨天吐血，一准生病哩。”

谢小兰：提着一网兜核桃：“豆教师不来谁教咱们呀？”

一学生：“不来才好呢，咱不用写作业，天天上体育课。”

彭卫红：“上体育课也得有老师呀？”

一学生：“不就打蓝球么，要老师干啥？”

学生们正议论着。豆老师骑着摩托走来。

学生们一下围上去。

周建国：“豆老师你没病了？”

豆老师：“没呀？”

同学们高兴地跳着叫着：“老师没病老师没病。”

周建国：谢小兰，彭卫红等几名同学，将手里拎着的不多的核桃、红枣、鸡蛋争先恐后递到豆老师怀里。

豆老师：“你们干啥？”

周建国：“我爹说让你补补身子”

彭卫红：“我爷爷说核桃能补血。”

谢小兰：“我爹说吃鸡蛋比吃药还灵了。”

豆老师看着孩子们纯朴、诚恳的脸，鼻子一酸，流出了眼泪……

周建国：“豆老师，你拿着吧。”

豆老师：“你们的心意老师领了，但医生让我忌口，这些补品都不能吃，吃了病就会加重”

周建国：“真的”

豆老师严肃地：“老师啥时候骗过你们？”

周建国缩回盛满红枣的大茶缸，迫不急待抓起红枣往自己嘴里塞。

彭卫红：“豆老师，今儿咱还上课不？”

豆老师：“上啊……现在上课！”

学生们高兴地跑进教室。

33、教室里。日。

学生们今天坐的格外端正。

豆老师又拿出饮料瓶喝了两口药汤，打开课本。

他正欲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突然感觉不对。他赶紧跑出教室外蹲墙角下“哇”地又吐了两口血……

他看着地上的血，愣了半晌，用沙子埋住了血渍返回教室。

34、去往鹿青村小学的路上。傍晚。

在公路旁卖小吃、饮料的老谢收拾着货车。

王彩霞骑着自行车走来下车：“大哥，鹿青村小学怎么走？”

老谢抬头端详着她：“你是……”

王彩霞：“我是豆洪波老师的妻子，我叫王彩霞。”

老谢：“哦，豆老师的妻子，跟我走。”

35、豆老师宿舍。内。夜。

王彩霞边熬药边说：“假我给你请了，你的课谢校长也做了安排，明儿一早咱就去县医院”

豆老师病歪歪地靠在椅子上，翻阅着学生的作业本。

36、村口山道。外。日。

王彩霞骑着摩托车带着豆老师刚出村口上了山道，突然发现几十个学生背着书包出现在路口。

王彩霞停住摩托车，豆老师跳下车。

学生们一动不动的看着豆老师。

豆老师走近他们：“你们来这儿干啥？”

学生们谁也不说话。

豆老师知道他们的心思，他劝慰地：“同学们，别担心，老师去医院查查病就回来，没啥大事儿……你们回去吧。”

学生们还是默默地站着不动。

王彩霞近前：“同学们，豆老师病的不轻，豆老师去医院查查病就回来给你们上课，大伙儿回去行不？”

半晌，一个学生挪步，几个学生挪步。同学们缓缓散开。

王彩霞催促豆老师上了车，继续前行。

走出老远，豆老师回头一看，学生们还站在路口望着他……

豆老师眼里涌出了泪水……

37、县医院。夜。内。

豆老师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液体瓶里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输进他的脉管。

豆母用热毛巾溥儿子的额头。

王彩霞又抱着一堆药进病房。她放下药，走进豆老师：“感觉好些了吗？”

豆老师：“好多了，说是说了，体校毕业，我的体质我还不清楚？”

王彩霞：“别硬撑了！你照照镜子看看脸色！”

豆老师：“没啥大事儿……过两天就能上讲台了。”

王彩霞：“这回我不管了，叫妈说话！”

豆母：“洪波，咱们家连你弟妹五口人……可眼巴巴全看你了……你要出点啥事我们都没法活了。”说着流下了眼泪。

豆老师轻轻抓住母亲的手：“妈，你放心，我估计是肺结核，现在这种病根本不算啥，输几天液就没事儿了……”

38、病房内。日。

一大夫进病房。

王彩霞：“大夫，化验结果咋说？”

大夫：“心肺没啥事儿，其它脏器呢，咱们这设备差，没法检查。”

豆老师忽起欠起身子：“你看咋说，心肺没问题其它脏器就更没问题，我估计就是累了，那运动员训练强度加大不也尿血吐血吗？”

大夫：“再输两天液体观察观察。”

39、教室内。日。

讲台上出现了另一位老师。

学生们无精打采地听课。

下课铃声传来。

老师：“下课！”

学生们往外涌。

老师收拾起教案拎了教鞭欲走。

周建国急忙上前拦住老师：“这是我给豆老师做的教鞭，不能拿走！”

老师笑了笑放下教鞭。

40、县医院。日。夜。

豆老师躺床上打吊针。

王彩霞坐床前给他剥桔子。

豆老师：“你今儿上课了吗？”

王彩霞：“上了上了！”

豆老师：“唉，不知我那些学生们这几天误没误课？”

王彩霞：“哼，没你地球就不转了？鹿青村小学就倒塌了？”

豆老师：“那倒不至于。可老师们的负担就更重了。”

王彩霞：“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我想好了，出院后马上打报告调回桑柘镇来。”

豆老师：“那怎么行？当初是咱自告奋勇下去的。”

王彩霞：“当初决定下去就是个错误！”

豆老师：“啥错误，说实话，咱是奔那每个月五百块钱艰苦地区教师补贴去的。”

王彩霞：“咱要命，不要那五百块钱了。”

豆老师：“不要？咱俩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两千块钱，咱全家五口人，连你妈六口人咋过？”

王彩霞：“稀吃烂穿活着就好！”

豆老师苦笑。

(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