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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三亚湾海滩白居易凤凰岛 |
分类: 散记 |
当然,我也不例外。在我的印象中,那生活过的小乡村,盖新房极为讲究。风水先生是必须要请的,镇宅之基,不是自己随随便便放个线,撒上石灰,然后就可以开挖基础。好不容易请来风水先生,只见他拿着罗盘,神神秘秘地在你家宅基地上东瞅瞅,西转转,罗盘时而靠在一处,时而托在手上不停地转动,啪地一下稳稳地定住了。老先生历经千辛万苦似地大吼一声:“走线!”
地基放线总算尘埃落定,一场兴家建业的大幕缓缓开启。
乡村房舍的大门需要直面东升的旭日。一户之门,无论是深宅大院,还是寒门草舍,都不能有任何的含蓄和丝毫的隐讳。无论庭院内有几进几重檐,还是避免一览无余漏财之虑,尽可在入口处设置照壁,挡住自己的财气外泄,但唯有宅门必须是敞亮的。正大光明,才是兴业之本。当推开大门的一瞬间,门缝里漏进的一定会有光芒四射的感觉,让人的心里为之亮堂。
乡村开门第一件事,不是开门见山,而是开门便可瞅见冉冉升起的东方日出,那份藏在心底的冲动,那份积蓄已久的憧憬,即刻写在了脸上,绽放在嘴边,温暖在心窝窝里。
这份日出,伴我度过了童年的一段美好时光,深深地扎下了根。
后来,从文字里读过无数的日出景象,脱口而出的当首推香山居士白乐天的那首《忆江南》了,“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对于江南的美好回忆,让诗人永远在心中流连徘徊的江南胜景,想必还是这绚烂的日出,是诗人一辈子温暖的所在。即使在“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的诗人眼中,在一直纠缠于世事唯艰、人民疾苦的忧国忧民心境里,诗人难得有片刻的感动,难得有短暂的抒怀,日出时分的那份激越之情,一直不曾泯灭过。
徐志摩写过《泰山日出》,那是诗人在期盼印度大文豪泰戈尔来华所作的一篇散文。泰戈尔在徐志摩的眼中,俨然就是自己心中的那一轮太阳,在泰斗访华的前夕,诗人不仅有热热的期许,不仅有满满的期待,更有旭日在心中喷薄而出——“一方的异彩,揭去了满天的睡意,唤醒了四隅的明霞——光明的神驹,在热奋地驰骋……”
记得若干年前,在黄山之巅,无意间的我受到了黄山日出的垂青。在急行军的人潮里,我睡眼迷朦,抢占了一处高峰,然后就是守候与期待。在《且把日出当阳归》一文中,如此写道:“太阳在天际的地平线上,伴着起伏的山峦剪影,慢慢探出头来……还没看够的瞬间,太阳活脱脱蹦出地平线来,把山影抛离,喷薄而出,云蒸霞蔚,光芒万丈!连我的心境也光芒万丈了起来,已全然忘记了自己冰冷的脸。”
这就是激情澎湃的日出,这就是血脉喷张的瞬间,每一次遇见总是让心豁然明媚。
“海上日出,其喷薄之势云吞遐迩,挥斥方遒间光芒万丈,与海上升明月的朦胧意境相映成趣,一个是丈八蛇矛,一个是剑走龙蛇。”此段还是摘自自己早前的《且把日出当阳归》一文。想想也是颇为奇趣,当时写到此处,海上日出之景尚未见识过,怎么就能臆想出如此幻境?而机缘巧合的是,这段文字恰是我今番的临幸。
沙滩上的人潮,渐渐密实起来,或东或西,从我的身旁匆匆而过。也许他们如我一样,在此作短暂的停留,在海边徜徉每一场的期许;也许他们是候鸟,北国的寒冬时节,这里是他们幸福的港湾;也许他们就是土生土长的海岛人,这里是他们晨起的乐园,慢跑也好,健步也好,捉鱼网虾也罢,生活的闲趣,是大海赐予他们最丰盈的馈品。
此时,东方不再是宁静的所在,一场孕育已久的大幕,正在缓缓拉开。
晕染的霞光将东方天际之间撑开了亮光,撑出一丝淡彩,似轻轻抹成的暖色。在椰林的上方,红色越来越重,亮度越来越高。此时,天空涨红了脸,满面红光地陶醉在这迷人的日出时分,连沙滩也将这日出的艳丽涂抹在自己的脸上,熠熠生辉。
“手扪万缕识霞蒸,日出九台弹指升。”不知是谁的诗句,竟在人们的希冀中,将旭日弹出,瞬间光芒耀眼,将一湾碧蓝的海水,煮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
椰林也一扫早前的宁静,此时苏醒开来。沙滩,在我的印象中应是银色的,何来金色沙滩一说?困扰多时的我,此时茅塞顿开,旭日映照下的沙滩,不是金色,还有什么可作影像?此时沙滩上,最热闹的是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正在金色沙滩上频频秀出人生最浪漫的时光,拍摄婚纱影像在此刻将美好的金色年华定格在了自己的相册里。虽似水流年,却勿忘此时此刻。
没有幸遇海上日出,却收藏到了一份难得一见的沙滩晨曦,伴着蓝天之上的清浅圆月。这一刻,竟不忍就此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