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卫生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其发言人对前不久的“北大医院非法行医事件”的报道做了正面回应。所谓正面回应，归纳起来不外乎三点：1）客套话：欢迎媒体监督；2）抨击话：但要客观公正；3）核心话：学生临床实习是必要的，而非“非法行医”。

要是没有看过前边报道的人，听了卫生部发言人的这三句话，一定觉得太正确了，肯定是媒体脑子进水了。全世界的医学院毕业生都要必须经过临床实习，才能成为职业医师的，怎么中国媒体居然将医学院学生临床实习与非法行医混同一谈呢？我有个亲戚，曾经是林巧稚的学生，她从协和医学院毕业后，根据林巧稚的要求，足足做了8年的住院医，才正式取得医师牌照。医学和其他学科不同，医生有责任心有较好的专业技能，那就是天使，天天都造着七级浮屠；但若医生缺乏责任心，或者缺乏专业技能，那和屠夫、杀人犯没有太本质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杀人不偿命。正是这样的特殊性，临床实习，对于医学院的毕业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好医生的成长，医学院只承担了20%的培养责任，医生个人天赋和勤奋承担了40%，剩下的40%其实是数不清的来来往往的患者，患者用自己当试验品，成就了一个医生的荣誉。

然而，北大一院非法行医事件的质疑焦点，不是医学院毕业生要不要进行临床实习，临床实习是不是非法行医。质疑的焦点是：医学院学生应当怎样进行临床实习，其中包括指导医师必须怎样做才算得上名副其实的指导，临床实习的学生在诊疗实习中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哪些做了必须立即获得指导医生的确认，哪些做了可以事后得到指导医生的确认？所有这些的清晰界定，才是对“临床实习”和“非法行医”所做的界定。“临床实习”的性质，是合法的“非法行医”，与彩票一样，是合法的“赌博”。因此必须对其边界做特别细致的规定，因为它们都非常临近违法的边缘。

卫生部成心混淆概念，似乎只要是医学院的学生，只要是组织到医院进行临床实习，那么怎么做都不是非法行医。这就意味着“医学院学生实习”这几个字就可以完全排斥了“非法行医”，这是一种极端扯淡的理论。譬如，一个医学院学生在临床实习期间，趁着指导老师忙，想多学点东西，看到门诊有个小手术正好练练手，结果不小心割断了动脉，造成病人大出血，但一时慌张，耽误了抢救时间，造成病人极大的痛苦。请问这算不算非法行医，仍然算是临床实习？所谓非法，就是你的行为超越了法律界定的或规章界定的范围。所以，临床实习虽然必要但也不能超越其行为的规定范围，超越了，其性质就从合法转为非法。

熊卓为的死亡，从目前原告提供的资料看，与临床实习学生的越界诊疗行为有着直接的关系。且不说一个治疗腰椎滑脱的手术，能够造成肺栓塞导致死亡，这种原本有着成熟技术和药物完全可以预防并发症是可以避免的，就是抢救时破心裂肝的技术水准，哪里像一个3甲医院的所为？！还声称是抢救的必然现象。是人都知道，这至少是考虑不够周全，技术拿捏失之分寸的结果，如果是指导医生所为则是没有责任心的表现，如果是实习生所为就是医院管理失范的表现，怎么能够用一个不是非法行医、不是医疗事故，只是正常的并发症的说法，一了百了了呢？！

患者有义务让实习生练手，培养他们成为合格甚至优秀的医生，但是这个限度至少是生命得以保全的前提下，而不是拿着性命让实习生随便玩。如果不设定实习生诊疗许可的范围，我倒是建议120、999很缺急救医生，索性都让实习生担任算了，他们年轻有力气，不仅可以抬病人下楼，还有足够的力气压断肋骨按破心脏挤碎了肝。由此进一步建议卫生部和民政部协商，由卫生部解决实习生问题，由民政部安排120、999与火葬场的对接，这样上了急救车的人可以直接送殡仪馆火化。从社会效应来说，让实习生进行了临床实习，获得了杀人胆量；让医院减少了抢救负担；让火葬场增加了收入；让民政部减少了社会救济；让计生委看到了人口减少的成就。由此可见，依照卫生部对临床实习的扩大解释的逻辑，我们还可以延伸出这么许多的优越性来利国利民。

听了卫生部新闻发言人的发布，我有两个感觉，其一是愈发地外交辞令了，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没有诚恳而明确的答复，都是那种顾左右而言它的样子，让听众听了以后，说他没有回答问题，似乎他的话里多少有点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与所问问题没有直接关系。这样的发布会不是发言人有言辞艺术和技巧的表现，相反表现出一个政府部门没有底，任何时候都首先想到的是自保，只要你追究不到我，万事大吉。你总不能说我没有让你知情吧，是你自己听不出话外音。其二是就是成心混淆概念，转移矛盾，似乎不是在做新闻发布让民众享有知情权，倒似乎是异常诡辩表演秀，看谁更有胆量有技巧“拿着不是当理讲”。和教育部一样，卫生部也是改革最滞后的部门之一，弄得医生没有积极性、患者看病难看病贵，30年的改革进步，卫生系统除了医院盖得气派了，设备更新了，医生总数增加了，有些手术外国能做我们也能做了，但对于老百姓来说，带来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