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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已为人妻,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却一直在为她而跳动!
她说完,没有再说什么,径直朝前走去,佩红紧紧的跟后,沈逢吉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他发觉自己的双脚开始慢慢的移动,跟随着她的脚步在移动。他紧跟着她进了小楼下的小院里!
此刻,他发觉自己的心是这般的不平静,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平时他自命不凡,而且风流傥倘,在他的眼里,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令自己顺眼的女子。他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啦!
自从见到她之后,心一直在颤抖,好象快要跳出心窝,这异样的表怀,搞得他莫名其妙,但他的知道自己的心已被她深深地吸走!
也许世间的情缘总令人意想不到,也许所有的事情的发生都在倾刻之间!这一些对于沈逢吉来说,太不寻常!
小院里,,花木扶疏,宁静优雅,迎面小楼门厅的大门也大开着,正墙上设一神龛,两旁燃着一对蜡烛。矮矮的院墙围着,里面的一栋小楼和三两个亭台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处清雅之地,也许这优雅的环境才能配她这样的人。
她们带他穿过门厅,后面是一间雅洁的书房,壁上挂着几幅清秀的字画,窗下置有书案,书案上纸笔砚墨一应俱全,沈逢吉正惊叹寺院院中竟有这般雅室。
沈逢吉看罢,连声赞道:“好一处优雅的地方。”
她一听,停止了脚步,然后转头对沈逢吉道:“沈公子,过奖,请随便。”
“姑娘,在下还不知你的芳名,可否告之。”沈逢吉道。
“姑娘,沈公子,我已经告诉,我已不再是姑娘了。”她淡淡地道。
“不,在我的眼中,你始终是一个姑娘,可能你以前遇到过许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从今天起,就让这些往事随风而去。”
“多谢沈公子,诚心相劝,我必记在心中。”
“那现在可否告之芳名。”
“奴家姓柳,名自华,现已为一贾商的小妾。”她说完的时候,眼神是那样的黯淡。沈逢吉看出来在她的脸上显示出许多的无奈,也许是为生活所迫,也许是她不寻常的经历!
但他知道她以前肯定有过不开心的往事,而且这往事对她来说永远是那样刻骨铭心!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消愁的东西,他一定要为她的内心消除烦恼!
但是这不可能,他不可能碰到这样的东西,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他只能看着她,看着她流露悲愁,自己慢慢地去体会,慢慢地去体会。
柳自华,他好象在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好象是一次在秦滩河一带,也许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他也不再加多想!
“沈公子,是不是觉得我这名字有些熟愁!”柳自华看着他。眼光闪烁,但依旧是淡淡的。
“柳姑娘,难道你真的是秦滩河上琴声闻名天下的柳自华。”
柳自华点点头,没有再言语,她知道自己说再多,对自己并没有益处,也无法消愁内心的苦愁!也许会使她想起以前不如意的事情!
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对一个风尘女子来说,不如意的事情一定是伤及心灵。
她走到书案旁,拿起笔,在铺好的纸上抒写,也许她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化解自己受伤的心灵!
沈逢吉看着她低头写字的表情,他不想上去打扰,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一旁观看。
“沈公子,请用茶。”佩红这时奉茶过来。
沈逢吉接过茶水,他然后轻轻的放下,好象害怕打乱了她此刻写字的心绪!
过了片刻,柳自华停了下来,显然她已经写完了,她望着素笺上字,长长做了一声长叹!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而叹息,但他知道这素笺的字一定吻合她此刻的心情!他凑前看着墨迹未干的素笺,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迹;捧来细读,原来是两阕“忆江南”词:七月六,瓜果设庭中,乞巧穿针儿女技,在天在地誓深宫,银汉自空空。
七月七,驾鹊拆离衰,尽管绸缪今夜里,情魔难障太阳红,分手各西东。
他看完之后,突然想起,今日原来已是七七,他知道七七是历来情人相会的日子,传说中牛郎和织女天桥相会的日子!从两阕词中他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极度的空虚,想起自己现有的遭遇,一丝同情之心涌上心头。
“沈公子,你在想什么。”柳自华看着他沉思的表情,细细地问道。
“柳姑娘,从你这两阕,我可以看出你内心的空虚,常人以为你呆在这小楼里过的是令人羡慕的生活,而却不知你空虚的内心。”他不知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世人总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在他们还没看清一件事物的时候,总喜欢轻易的枉下断言!
“沈公子取笑了,素闻杭城内沈逢吉才华过人,今日凑巧七七,不知可否为妾身做一阕。”她的双眼在盯着沈逢吉,似乎象在诉求,又似乎显得很平静,是自然流露出来的表情!
“那沈某人就献丑了。”沈逢吉道。
“佩红,为沈公子准备纸墨。”柳自华道。
“是,少夫人。”佩红应声前去。为沈逢吉备好纸墨,然后道:“沈公子,纸墨已经备好。”
沈逢吉拿起停放在书桌上的笔,他知道这支笔刚才曾有一双纤纤玉手握过,现在握在他的手中,似乎那能感觉到上面的体温。还能感觉到脉脉地余香!他在已备的纸上,挥动手中笔,仿佛胸中充满了诗情画意,这般的感受此刻对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半晌,他写完的时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对柳自华道:“柳姑娘,在下献丑了。”
柳自华上前观看,只见阕上面写道:
自古来欢娱磨折相缠,叹双星恩情过笃,谪居两地情牵。
对朱颜暗惊月冷,白素手顿失珠圆,锦帐长空,鸳帏惯冷,世人还说巧姻缘。
花开花谢,尚多时刻,羞见并头莲,愿义仲寅宾挽月,宽我流连。
恨当前鹊儿误报,银河隔断堪怜,喜相逢前程似后,悲离别后会如前,铁来归耕,金梭续织,耐心再到早秋天。
一年年良宵一度,历亿万千年,转胜过红尘夫妇数十年。
她看完之后,内心中不免地有些感触,她看了看沈逢吉,然后微微地一笑道:“沈公子,果然才华过人,妾身只叹不如。”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着他而笑,沈逢吉知道她笑的有点勉强,但他已心满意足,这一笑,如果面对是一个君王,结果肯定是轻则倾城,重则倾国。但他不是,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又喃喃地对她道:“柳姑娘,这首阕就代表着我此刻的心情!”
“沈公子,你不要再说,这一切都不可能的。”她说完的时候,不知为何,眼眶中含满了泪花,只是不停在中间打转,久久的未曾流下。她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不能去违背!
“柳姑娘,这又是为何,难道你并无此心。难道你甘愿永远在此,一个人寂守着空房。”他的情绪好象有些激情!对世人来说,七情六欲任谁都难免,沈公子只是一个常人,面对柳自华,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私欲!
“沈公子,你不必再说下去,自华明白你的一片心意。只是你也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永远只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实。”柳自华淡淡地道。
沈逢吉静静地望着她,又忆起去年醉临孤山,面对烟笼雾绕的西湖,想到了自己的前程迷茫,感概万千,一股悲凉由衷而生,不由自主的吟道:“虚度韶华二十春,昂然七尺屈风尘;不如死在西湖里,赢得青山葬我身。桃李绕池告遇春,岁寒松柏出风尘;忍将一掬西湖水,断进经天纬地身。”沈逢吉吟完后,默默地在一旁打量着她,这时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细眉秀目,玉鼻挺直,紧抵着嘴唇,浑身露出一种圣洁高贵的气质,似却为何愿意孤身住在这僻静的小院中?也许她在红尘中,早已感觉到累赘,想在这里平静的度过余生。他的内心不免地感到一丝惋惜之情!
柳自华看着他的表情,内心有些不忍,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幽幽地对沈逢吉说:“当时我初来西湖,心身俱疲。见到沈公子的诗,感触颇深,仿佛一股豪气荡入胸口,使我有了重生的力量。”
“柳姑娘,沈某人也不过是想起近日接连不断的遭遇,内心一番感触罢了。”沈逢吉道。
不知觉,已接近中午,沈逢吉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起身告辞道:“今早打扰姑娘,在下,就此靠辞。”
“沈公子,请留步,为何要匆匆地离去,我还有一事相求。”柳自华道。
“不知柳姑娘,有何事,不妨说来。”
“刚才听闻沈公子熟知音律,待傍晚时分,自华还望公子能指点一二。”
“姑娘琴技高超,为何会出此言。”
“沈公子,少夫人,叫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吧!我许久未见少夫人开心过,你就算是陪她排忧解闷吧!”佩红在一旁道。也许她说的对,柳自华只想让他留下来,来排解内心的郁闷!
“佩红,下去为沈公子备些酒菜。”柳自华道。佩红退下备酒菜而去。
沈逢吉无言,他知道除了留下来,别无选择!他不忍看着她那付伤心的样子。两人又谈起了一些经历过的往事!沈逢吉多么希望这样的时刻永远能够停留,但他又知道,时间除了不停地向前走之外,不会为谁停留片刻!
佩红很快就摆上了酒菜,两人相对而坐,对饮起来。酒一杯杯的下肚,好象把心中的不快,郁闷都排解出来,从中寻找到一份快乐!一往一来,情趣盎然,举杯频频,笑语连连,仿佛天涯同是沦落人的感觉!但他们知道只能这样才能找到心灵的共鸣之处!
把满腔的心绪化在酒杯中,把满腔的爱恨在酒中慢慢地淡化!
酒多饮,会伤及人体,但酒有时候也会消解人的忧愁,人在开心与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喝酒!也许酒是世上所有人的朋友,不过你是朝廷中人,还是江湖儿女,或则是书香门第。在酒面前永远是平等的相对,它不会管你是谁,如果你想醉,任谁也逃不了。
不知觉,已接近黄昏,两人都已感觉到一些醉意,柳自华的脸色绯红,在夕阳的斜照下,更加的显得妩媚动人。沈逢吉痴痴地看着她,他很想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但他心中的理念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佩红一直站在身边,她一直没有开口,她只要看到主人面露喜色,已心满意足!
“佩红,取琴过来。”柳自华道。
“是少夫人。”佩红转身取琴而去。
两个相对而望,似乎都能看懂对方的内心,似乎又什么也不懂!在他们的心中一直存在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佩红取琴过来,放在柳自华跟前道:“少夫人,琴已取来。”
柳自华无语,望着外边西湖的黄昏,这样的情景对她太熟悉了,这几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面对这样的环境,但此刻她的在起伏不定地跳动,她知道是为什么而跳动,是为了他。
铮铮地琴声在小楼里响了起来,沈逢吉为琴声打起了节拍,配合琴声的韵律。
沈逢吉他知道,此刻,对面的西湖酒肆里一定坐着很多人聆听这美妙的琴声!他们的眼神一定注视在这小楼里,一定会在猜测,这弹琴之人到底是何人!
优扬的琴绵绵地飘荡在西湖上,他知道今晚是许多年青人不眠的夜晚,很多的男女会相携来到西湖边谈情说爱。此刻,他们一定伴随着琴声沉醉在爱河里!
沈逢吉看着她抚琴的样子,是那样的专注,他知道她也许只有在抚琴的时候,才能够扶平心灵的创伤,完全的忘记了自我的存在!心灵与琴声一起在飞扬!
琴声越传越远,听到的人将会越来越多,他不知道整个杭城内有多少人被这琴声所陶醉。柳自华坐在那里抚琴,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知道这些往事令她痛苦不堪,但叫她去忘记是永远做不到!那一幕幕往事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闭上眼睛,双手不停地抚琴,将所有的心绪都随着琴着琴声一起飘荡!
沈逢吉看到了,他静静地盯着她,看着她盯上双眼的那一刻,知道她可能又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看到柳自华的眼眶里沾满了泪花。他知道这泪花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辛酸的往事!
柳自华停住了双手,琴声没了。同时也带走许多的无限的想象!
沈逢吉也停止了节拍,他看到她坐在那里对着黄昏的西湖发呆。西湖上已有灯船在飘荡,今晚这里将是许多人一生值得留恋的日子!
“柳姑娘,琴技高超。沈某人由心地佩服。”沈逢吉道。
“多谢,沈公子……”她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也许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柳姑娘,你琴已弹完毕,现在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沈逢吉站了起来。
柳自华并没有阻拦,她知道该走的始终要走的,就算是阻拦,也只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沈逢吉见她没有言语,呆呆地望了她一眼,他知道可能这是他面对她最后地一眼。他转过身去,走出小院,站在那里,回头看望了一下,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梦中!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往那里去,仿佛感觉到眼前茫茫地一片。
“沈公子,请留步。”他仿佛听到佩红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只见佩红正匆匆朝自己这边赶来。到了自己的跟前。他问道:“佩红姑娘,还有何事。”
佩红喘着气道:“沈公子,我家少夫人想请你今晚留下来陪她一起过七七之夜。”
“一起过七七之夜。”沈逢吉好象怕自己听错了什么似的,再重复了一遍!他看到柳自华也慢慢从小院里走了出来。她来到自己的跟前,然后轻声道:“不知沈公子是否愿意。”
两颗孤寂的心在此刻好象靠的很近,沈逢吉点点头,他自己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三人一起来到西湖边,夜晚的风吹起,感觉到有丝凉意,但此刻沈逢吉发觉自己的心中的血脉在沸腾!望着灯般飘荡的西湖,还有情侣在一志窃窃私语的表情,两人除了羡慕之外,不再有什么?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只不过都想在对方的身上来安抚自己寂寞的心灵!
湖风吹,吹醒了他们的酒意,吹乱了他们的思绪,仿佛这一刻,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复杂起来。]他们这一晚,会成为各处今生难忘的一刻!柳自华把平时所受的委屈和无奈,都向沈逢吉全盘而出。她把他当成倾诉地对象,她把他视为平生的知已!
他们一直等到西湖沉睡,人群离去的时候,方才心兴地回小楼而去!
柳自华很累了,回到小楼里,就沉沉地睡去。沈逢吉静坐那里,看着沉睡而去的柳自华,突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她。
次日清晨醒来,沈逢吉向她告别,柳自华知道离别是在所难免,在临走的时候对沈逢吉道:“沈公子,谢谢你陪我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我会记住的。”说完的时候,她冲着他微微的一笑,沈逢吉知道这一笑将会令他今生难忘!
他望着她,希望把她的样子永远的刻在自己的心里。
她望着他,希望他能够永远象昨晚一样留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但她知道这只是想象,想象是不真实的。她只能看着他从自己的眼前离去!
他走了,走的时候,内心有些不舍。
他走了,走的时候,频频回头观望。
不管如何,最终他还是走了。
柳自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很可能这是最后一面,缘份一但擦肩而过,留给人们的只是无限的遗憾!遗憾并不能弥补心灵的空缺!她知道与他只能算是有缘无份,因为她的心已经很累,如果换成她还年青,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与他一起离去,但她现在已非当年她,当年的狂热心态,如今都已经冷却!
沈逢吉回去之后,每当夜晚时,就会想起在西湖边与柳自华在一起的情景,他的内心多么希望她能够留在自己的身旁,但他知道柳自华的心已经很累,再经不起任何的波澜!一直过去半月,沈逢吉的心一直为她而牵挂。
他经不起内心的诱惑,再次来到那座小院,走近一看,不料院门紧锁,院内寥无人声,不知佳人何去何从了。
他发觉自己的心烦意乱。
来到附近打听,有人告诉他,这小院的主人富商前几天回来之后,将小楼上的女子带走了。
她走了,她是该走了,她不属于他的,她为什么不能走,她应该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她走了,给自己留下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过客注定是匆匆的相聚和别离!
她走了,也带走了琴声,这西湖的人们再也听不到优扬飘荡的琴声,但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这琴声依然还在飘荡。他能感觉到,他仿佛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又和靠了一起。
他站在那里,仿佛如同酒后一梦?现在是酒醒时候,望着西湖对岸的西湖酒肆,似乎还能看到很多的人坐在那里等待,等待每天黄昏时候,另一边传来铮铮音鸣的琴声。
他知道,从此后,他们再也听不到了,包括他自己!
这琴声在西湖边上断绝了。
西湖酒肆及附近的酒家生意也清淡了下来。
夕阳垂下,一个少年公子慢慢走进西湖酒肆里,而此刻,酒肆里除了他之外,并无任何人。他临窗望着西湖地对岸而坐,店家上前为他送上早已备好的酒菜,因为他知道,每当这个时候,这少年公子必定会来。
少年公子坐在那里,他的脸色很忧郁,望着对岸,然后对店家道:“店家,你听,琴声又弹起来了。”
店家望着他,他知道这样的话,这少年公子不知对他说过多少遍!他回答道:“是呀,沈公子,我听到了,听到了。”
少年公子笑了,仿佛自己的心跟着琴声一起在空中飘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