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九十二回 第二节：明路是走出来的

【原文】

袭人正要骂他，只见老太太那里打发人来说道：“老太太说了，叫二爷明儿不用上学去呢．明儿请了姨太太来给他解闷，只怕姑娘们都来，家里的史姑娘，邢姑娘，李姑娘们都请了，明儿来赴什么消寒会呢。”宝玉没有听完便喜欢道：“可不是，老太太最高兴的，明日不上学是过了明路的了。”袭人也便不言语了．那丫头回去．宝玉认真念了几天书，巴不得顽这一天．又听见薛姨妈过来，想着"宝姐姐自然也来"．心里喜欢，便说：“快睡罢，明日早些起来。”于是一夜无话．

【端木持易见解】

曾仕强老师曾经说过，人这一生总要向着光明才好。向阳而生,逐光而行,心中有暖阳,何惧人间沧桑？我是非常认同曾老师的话。所以，常跟要好的朋友说，走路要走大道，大道上阳光好。小路要不要走？不得已，走一走也可以，但小路不应该成为生命的主流和常态。人要是啥事儿都抱着投机取巧的心态，那就走不长远，因为小路多危险，常会有意外之灾。我们常说，“指条明路”，明路其实就是大路。

这和今天我们的红楼梦有啥关系？关系就在这个“明路”上。本节里的“明路”，前面也曾出现，多次出现，就需要引起我们的关注。而且都是用的另一个意思，“谓正式的途径或程序”。薛蟠得了宝蟾，以为过了“明路”；夏金桂和兄弟夏三约会，也算过了“明路”；这里宝玉不上学，也是“过了明路”。我们于是发现一个问题，走了“正式的途径和程序”，虽然无人阻挡，但并不见得是好事儿，不见得就是光明大道。反而变成了光天化日的行苟且之事。此明路，非彼明路啊。于是，明路就有了真假。

于是，我要提醒大家，不要迷信那些“正式的途径和程序”，行政的、法律的、企业会议的等等，都有可能是公开的做坏事儿。

贾母作为大观园里的顶级存在，她说的话，就算是“正式”的“明路”了，但却不是为大家带来真正的出路。你看，她为了找一帮子人来给“给他解闷”，就让宝玉不上学了，正事儿都停下来。你看，袭人、贾政、王夫人，是不是内心会数落她呢？我想这是自然的。其他的人，是不是也会这么想呢？我想，但凡有点公心，谋求光明和进步的人，都不会支持贾母这么任性。只是，谁又敢说她呢？ 别说袭人“便不言语了”，就是贾政夫妻，也是不敢多言啊！

“于是一夜无话”。这几个字，我反复读了很多次。仿佛那并不是“一夜”无话，而是千百个夜，亿万个夜，都是这么“无话”的。更甚至，我都觉得，连白天——无数个白天，也都是这么“无话”的。

在“无话”这个问题上，我相信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我相信亿万个中国人，千百年来，都是有这样的感觉。我们的所谓“历史”，大约就是这样沉闷的无话的历史。只一人说话，余众万千沉默，长久沉默，大家怎么能不心领神会呢？

这一夜，可真长啊！

过去有人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后来有人又说“如果没有某某某，我们至今可能还在黑暗中徘徊”。这些其实都是混账话，为什么呢？李贽曾写文章讥讽那些尊孔的人说，难道“羲皇以上圣人尽日燃纸烛而行也”？而我们共同的导师说：“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他还说“希望本无所谓有, 无所谓无．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我想，明路，大约也不是靠什么“正式的途径和程序”来的，而是大家都要往那里走，那里便有了所谓的路。高德地图，就是靠这个算法，创造了无数条路。我想，这应该算是非常可行的办法。明路就是大家这样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