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八十九回 第二节：十月缺金

【原文】

　　那时已到十月中旬，宝玉起来要往学房中去．这日天气陡寒，只见袭人早已打点出一包衣服，向宝玉道：“今日天气很冷，早晚宁使暖些。”说着，把衣服拿出来给宝玉挑了一件穿．又包了一件，叫小丫头拿出交给焙茗，嘱咐道：“天气凉，二爷要换时，好生预备着。”焙茗答应了，抱着毡包，跟着宝玉自去．宝玉到了学房中，做了自己的工课，忽听得纸窗呼喇喇一派风声．代儒道：“天气又发冷。”把风门推开一看，只见西北上一层层的黑云渐渐往东南扑上来．焙茗走进来回宝玉道：“二爷，天气冷了，再添些衣服罢。”宝玉点点头儿．只见焙茗拿进一件衣服来，宝玉不看则已，看了时神已痴了．那些小学生都巴着眼瞧，却原是晴雯所补的那件雀金裘．宝玉道：“怎么拿这一件来！是谁给你的？"焙茗道：“是里头姑娘们包出来的。”宝玉道：“我身上不大冷，且不穿呢，包上罢．"代儒只当宝玉可惜这件衣服，却也心里喜他知道俭省．焙茗道：“二爷穿上罢，着了凉，又是奴才的不是了．二爷只当疼奴才罢。”宝玉无奈，只得穿上，呆呆的对着书坐着．代儒也只当他看书，不甚理会．晚间放学时，宝玉便往代儒托病告假一天．代儒本来上年纪的人，也不过伴着几个孩子解闷儿，时常也八病九痛的，乐得去一个少操一日心．况且明知贾政事忙，贾母溺爱，便点点头儿．

【端木持易见解】

我在北方呆过，过了阳历的十月，天气就陡然开始很凉了。如果是阴历10月，大约就是阳历11月份左右，那就更冷了，随时都可能开始下雪了。

说来也巧，昨晚，我竟然真的梦到北方下雪了，风很大，梦里的我认为，只有波澜起伏可以形容。现在想来，还是教员的“山舞银蛇”更加贴切。只有“蛇舞”，才能把风卷雪飘的姿态，完美的呈现出来。唯一不足的是，蛇腰太细了，只能形容侧面，或者远观的雪。要是俯视或者正视，那北方的雪，却犹如浪潮洪流，白马万匹，奔腾而来了。总的来说，蛇的灵动、潮的涌动、马的奔腾，三者结合，才能把北方的雪，给描述的更完整、更贴切、更生动吧！

北方的冷、北方的雪、北方的凛冽，让北方的人们，常常有南迁的冲动。这是任何长城也难以阻挡的。我常常在想，站在南北都是人的角度看问题，长城恐怕不是值得骄傲的东西。它不是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同舟共济。它是自私的、冷漠、狭隘的象征。它带给双方的是绝望，是战争，是杀戮。如同现在的国籍、国界、海关。将来这些东西，都将成为人类的旧时代的耻辱，在新人类的文明里，仅仅供作唾弃使用。

在北方生存，其实非常不容易。正因为不容易，所以，才需要团结友爱，才需要振奋斗志，才需要热血豪情。如果没有这三样东西，那北方就会如同地狱冰窟，加速一个人的衰弱，甚至是死亡。晴雯有热情，有斗志，唯独缺乏团结友爱，就被弄死了。就是典型的例证。尤二姐有热情，有团结友爱的精神，唯独缺乏斗志，结果也被弄死了。这又是一个典型案例。尤三姐有团结友爱，有斗志，却缺乏持久的热情豪迈，结果也弃世了。北方啊，要活下来，活的幸福和快乐，真的非常不容易。

现在，我国绝大多数人（90%左右），身在长城以南的南方，这里虽然气候温润、物产丰富、自然条件优渥，可惜，对于不是社会主人的人而言，被奴役的南方和自然意义上的北方，又有什么区别呢？要在这里生存，没有团结友爱、振奋的斗争和持续的热情，不是一样举步维艰吗？

自然的寒凉，我们可以穿个“雀金裘”抵挡过去；人世的寒凉，我们这些缺金的人，又该到哪里寻找那个能为我们针织“雀金裘”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