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高棉 D2: 高棉的人,高棉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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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哥寺柬埔寨暹粒日出旅游 |
吴哥行第二天,我逐渐接触到了高棉人,他们的怡然、欢愉和气息。
清冷的晨,载着各国游客的突突车、摩托车、汽车,从暹粒市的不同方向驶来,汇聚成一条灯光的河,向同一个方向奔涌——吴哥寺。车后座,浑浑噩噩的我,渐渐和这个美丽的城市一起苏醒。
暹粒黎明的天空,在雨季是淡蓝色的。积了水的参道,向真腊王朝古迹中的明珠延伸。
我来的晚了些,视线上乘的地方都坐上了人。
吴哥寺中央殿堂北侧的水池边因为能拍到带有倒影的日出照片,而拥挤不堪。不要说人的脚,大概连支起相机三脚架的土地都不存在了吧。
没什么要紧的,在出发前我反复斟酌是否要带上沉重的三脚架,终于决定放弃。为了一张完美的日出照片而多背负一公斤半的重量似乎得不偿失。哈,去谷歌一下"sunrise
at Angkor wat",都可以出一本图册了吧。
那么我不拍,对于世界来说应该也没有什么损失吧。
不要紧,草甸子上,随意找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就已经很好,然后放肆地享用酒店为观日出的客人打包的早餐。
这里一对,那里一堆,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等待日出的游客。
然而,除了风拂过耳畔、鸟鸣,再不能听到什么声音。
虔诚的游人甚至不敢耳语,舍不得打破这份安宁。
吴哥寺中央殿堂的五座尖塔,在黎明时分的微光里,呈现出醉心的剪影。
乌云被朝阳镶上了金色的幸福线,然后,我身边响起了快门声。
没有火烧的颜色,没有粼粼的云彩,看来这是一场素雅的日出。
然而,这已经足够好了。
如果没有坏天气搅局,那么吴哥的日出,巴肯山的日落,两场全年无休的秀。或者说是电影,或者说,是戏剧。
如同褪尽衣衫的艳俗女郎,大白的天空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迷人的氛围。
作为皇家陵寝,吴哥寺是唯一朝向西面的古迹——这意味这在太阳西斜之前,这里都是逆光,并非最佳观赏时间。
于是,游人纷纷退去,留下禾草上的晨露,慢慢被热带雨季的辣阳蒸干。
因为回廊穹顶的存在,窗棂免遭八百年的风雨,清晰的线条边缘仿佛昨天才被立上去的。
参道起点处,左侧的七头纳加完好的使人不免猜测这是个赝品。或许事实就是这样,作为柬埔寨观光的门面,用漂亮的赝品是可以理解的。而吸附在纳加上的两只壁虎,似乎没有感到太阳的热度,还没有躲藏到隙缝中。
吴哥寺的护城河边,五六个孩子坐在逐渐坍落尚未修复的堤上钓鱼。一根长不过五尺的细竹竿便是他们简陋的渔具。对了,用的是蚯蚓。
起杆了!
咬钩的是一尾半个巴掌大的小鱼,看样子是非洲鲫,又好像太阳鲈,又好像某种斗鱼。
穿粉色衬衫的孩子拎起棉线就把鱼往石阶上摔,反复了五六次,脱下钩子置入塑料袋中。
小钓手娴熟的穿饵,抛竿。
满足之愉写满脸庞。
多数柬埔寨儿童都是上半日制小学,另外半日,或在寺院中兜售纪念品,或帮手做家务和农活,或像他们一样,闲适地玩乐。而少数家底殷实的孩子,则可以在教育质量优良的全日制学校念书。
几步之遥,几个半大少年亦在垂钓,一样的钓具和钓法,看起来像是在钓浮。
有一个我无法理解的动作,挂好饵抛竿之前,总要把竿头探入水中搅和几下。
想来,是在吸引鱼群聚集吧。
破败的掐到好处——圣剑寺是一座具有独特氛围的寺院。
对于十二世纪的高棉人以及当时的建筑水平来说,要用沉重的岩石搭建出建筑物内部巨大的空间,是相当困难的。能建起四五米见方的带穹顶的塔楼已经是当时技术的极限。即便是这样,多数穹顶业已坍落。然后,一粒种子幸运地落入其中,在数百年里成长为参天大树。
砂岩本身的红色和青灰色,被流水浸染的黑色,以及轮回于枯亡与繁盛之间的苔藓的绿色,使得圣剑寺的Apasara披上了不一般的颜色。
在真腊王朝的历史中,宗教信仰因为皇族的喜好而多次变更,很多寺院里的印度教佛像雕刻都被后来主持的佛教徒破坏,而圣剑寺却幸运的保留了一些。
原本是山形门楣、原本是穹顶、原本是红土围墙,因为自然的力量而随处散落,岁月在它们身上更为无情的随意刻画。于我来说,它们大概因此而散发出无法言表的魅力,于古迹来说,却是持续了几个世纪的无声悲鸣。
从砂岩和红土砖块上风化剥落的泥沙,从石窗中“流淌出来”。不如说“时间从那里流淌出来”,会更为贴切吧。
圣剑寺的护城河堤破败得难寻踪影,但河还在。此处游人罕至,岸旁绿树参天,睡莲蒲草点缀其间,静得让人要铺张席子躺下来。
循着坍落堆叠成小山的巨石,攀至穹顶上方,风吹起枯草和落叶,披橙色袈裟的僧侣和各种肤色的游人擦肩而过——真腊王朝千年前的一瞬,就这样被发现,或是永远错过……
午餐后,去往班提普瑞,过了一座桥,索西亚突然停下车子,示意我随他走去。天呀,湍急的河里,有数十个当地人撒网捕鱼!我乐坏了,我最乐意看人家抓鱼了,这何况还是在柬埔寨。
用的是边缘装有配重用的铁链的圆网,看起来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撒开。不时看到有人撒开网后踉跄几步,然后大笑着跌入水中。
这位少年,看起来是没什么力气,干次把网的中间捆扎起来,随意一抛都可以把网撒个完满。
妇孺们多站在岸上,帮忙把粘在网上的鱼摘下来。水桶里好像什么都有,刀鳅、斗鱼、鲳鱼、鲮鱼、麦穗。
健硕黝黑的高棉男子。
全家出动,各司其职,多少都有些收获。不打算卖掉的,即时在岸边生起火堆,烤了就吃。我以为这是个定期开放的捕鱼活动,索西亚却告诉我,今天早上有人从这里抓到很多鱼拿到市场上去卖,河里出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暹粒,于是中午,这里就像过节一样。
还是带上了三年前的那本游览指南,餐馆旅店的信息或许已经过时,古迹却是难以变更的,所以这本书依然够用。到一座寺庙,就翻到那一页,年代、典故、趣景轶事便了然于心。然而我听到一个游客,手里的手机接着耳机,以为是在听音乐,走近了发现他是在听旅游指南,小伙子听着还频频点头!可惜说的是韩语,不然我一定拷贝一份。
在红砖建成的东梅奔寺,我坐在中央殿堂平台的荫处歇脚,一个女孩走过来,向我兜售各色纪念品。在每个寺院门口,游客们都疲于应付纠缠不休的卖纪念品的儿童。而这位小姑娘显然善于洞察心理,看我愉快而放松,便轻易使我心软。我掏钱买了两个冰箱贴,孩子高兴坏了,有板有眼地为我演奏起竖笛来。真是可爱。
波尔布特血腥统治的赤柬时期,几乎所有寺院的石狮都被凿掉了脸,不是拿去卖,只是单纯的破坏。留下诡异的身体,无颜对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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