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似乎所有人的动作都要快一些，比一天中其它时段，尤其是上班的路上。

我小跑着步，在人行道上，给人一种锻练的假象，其实我担心迟到。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早一点，再早一点，可时间似乎故意在同我作对，眨个眼，几分钟就过去了，也似乎有人老与我闹着玩，稍不留神就拨快我的腕表。确实，时间太无情了，早上有几个这样的几分钟呢？一天，一年，一生有多少个这样的几分钟呢？一晃，一天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一生也过去了。

我边跑边这样想的时候，时间又滑过去了好多。

雾有些大，街面上车流不息，一会儿堵塞，哗——一下，又流通了，过一会儿，红绿灯眨巴一下，又堵在了一起。有一阵子笛声大作，嚷嚷个不停，想要插翅飞过去一样。这样的流序，在大雾里隐隐约约的。人行道上，我看到一个女人，边走边扎头发，手拢在脑后，脚下红色的皮鞋，火一样往前蹿；一个男人，眼角还挂着坨屎，脸上像结了一层看不见的痂，表情僵硬着，脚下却活泛得厉害，一闪就擦过了我的肩；公交车站，很多人猴急猴急地跺着脚，不住地探身往后望；一个小学生在喝袋装牛奶，喘着粗气，喉咙里咕咕地响；一个民工模样的人啃了一口馕，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这时，公交车进了站，所有等车的人蜂涌而至，孩子挤、大人挤、男人挤、女人也挤，都无声无息、奋不顾身的样子。

穿过小区门前的一个市场时，那些小摊贩，正急急地铺张着着自己的生意，水果、蔬菜、袜子、小家电……他们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夫妻搭拌，有的是父子结伙，他们配合得熟练又默契，动作快极了，像在比赛、。那样子唯恐铺张慢了，错过了生意，早上的第一笔生意。有几个卖早点的，脸上堆着笑，招呼过路的人：来，坐嘛，吃点啥？过路的人无暇应答，似乎连摇一摇头的功夫都耽搁不起，但这一点儿丝毫不影响他们招徕生意的表情，脸上一个劲地堆上笑容：来嘛，来嘛，吃点啥，手上是要盛饭的姿势。

快到公司大门时，我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女人，大约四十多岁，并不好看，脸上有厚厚的脂粉，打扮得有些妖艳。女人穿着短裙，小心地蹲下身来，面对一只小狗，大约两三个月大的一只小婴狗：妮妮，别生气，过来，过来嘛！乖——像在哄自己的一个孩子。小狗怯生生地与她保持着一点儿距离，浑身黑透，四肢较长，像一只小羊羔，如果不是它汪汪地叫了一声，我真认为它是一只小羊羔呢！“过来，过来嘛！乖——别生气！”那只小狗又汪——汪了两声，像是在说不——不！仰着脖子偏着头，就是不愿走近半步，看样子确实是生了气。

可是，这个女人，一点儿也不慌忙，很有耐心地安慰着小狗，像是在为自己的一个什么过失而自责，妮妮，别生气，过来，过来嘛！乖——

我突然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