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树叶一片一片落在马路上,一辆车又一辆车经过,带着一股风,一股一股的风卷着一片片的树叶翻滚在后面。人行道上,环卫工人,穿着比落叶更黄的马夹的环卫工人,面容枯黑,一扫把一扫把地扫着,有点漫不经心,干净处树叶又从空中一片片地掉落下来,接着,一只脚又一只脚,穿着不同的鞋子踩了过去,又踩了过去,一个背影,又一个背影就远了,连同扫把的声音。
我从法院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那个又黑又瘦的高个小伙,紧紧地用夏天晒黑的胳膊攀着法院的铁黑围栏,几个便衣警察撕扯着他的另一个手臂,一下又一下,像拉皮条一样,小伙眼里头闪着恐惧,围观的人用眼睛相互问着出了什么事,那小伙扬声:“我什么也没干,我要见一下我妈妈,我妈妈在里面!”声音有点颤抖,似乎是见妈妈最后一面。警察与他讲着另一种语言,我听不懂,旁边的人有听懂的,也有听不懂的,都沉默着,看样子嘴都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什么。
我转身离开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小伙的肘部皮肤被铁栏跳蹭撞烂了,一点、两点、三四点,像梅花烙一样,涩涩地渗着红血丝,我转过头向前走,脑海里他的肘部一下、又一下地蹭撞着铁栏,一下、又一下,像一片又一片落不尽的树叶。
我想,在秋天,谁能识认得每一片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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