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洋楼建成的“老电影咖啡馆”，是夜里的多伦路最吸引人的去处。字画也好，古玩也好，黑了天就早早地关了门，将街拐角三层高的“老电影咖啡馆”独独地衬了出来。同一条街上也有其他的咖啡馆，却没有“老电影咖啡馆”这样深厚的文化底蕴，以及可以随时观看的老电影。



选一杯名字好听的“茉莉绣球”，通体透明的玻璃茶碗中，看绣球般的茉莉静静绽放。从架子上选几本最新出版的杂志，正在放映的电影却牢牢抓住眼球不放。《霸王别姬》。
喜欢上京戏，其实也是因为这部电影。小时候家中电视里咿咿呀呀的戏总使我耐不住性子，在戏子的唱腔还没有停顿时我就早早地开溜。于是印象中戏就是唱给长辈们听的。直到《霸王别姬》。
张国荣妩媚的眼神，张丰毅男子气的豪爽，巩丽泼辣的举止，完美的镜头切换，导演的大手笔，以及，以及那些镪镪的锣鼓声中，盛装出场的戏子和尾音拖得长长的的戏文。名角儿，名导，名戏，都令我痴迷。



夜越深，“老电影咖啡馆”里的人就越多。怀旧已经成了一种时尚。
昏暗的灯光下，大红的桌布和靠垫给屋里增添浓浓的暖意。每一层楼都有不同的特点。一楼以看电影为主。二楼的阳台长长地伸了出去，可以观看多伦路的街景。三楼的墙上贴着的，全是老的发黄的电影报纸，那个年代当红的明星在墙上巧笑如嫣地看着你，恍如走进老电影的剧情。
上海的冬天比北京难过。屋里的阴冷尤其叫我这样习惯了暖气和空调的人吃不消。跟朋友吃饭，朋友问去哪里，我总是说：暖和的地方就好，其他没要求。
先舒展我紧缩起来的心吧。就象此刻玻璃茶碗里的绣球。在开水的冲泡下业已干枯的植物竟然绽放美丽。我相信遇冷的我也如这干枯的植物。
这里很温暖，我终于舍得脱下几天来不能离身的外套。


那一场火，把什么都烧没了。
隔着火，他们的脸变得扭曲，他们的眼变得绝望。他们的人生，由此而沦落。


“人活着，就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师父的那句话，成了全剧的精髓。
一个在戏里，一个在戏外。一个是真虞姬，一个是假霸王。
人，如果真的到了雌雄难辨，戏里戏外浑然一体的境界，到底是痴狂，还是迷醉？
还是学着自个儿成全自个儿，不枉渡一生吧。
我往嘴里塞一粒爆米花。模糊地想。



2002年12月12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