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唏嘘了一夜都没有停止。
早晨起来，已是8点30分，拉开窗帘，我们的房间居然是在半山腰上！
出了饭店门，才发现此刻雨停了！我们抓紧时间在街上行走，想饱览这座小镇的全部风貌。这里的气候明显温湿，木板民居和砖混公房交错建筑，颜色各异，大都是两层或三层的小楼。楼梯上布满青草，狭长陡峭。街上行走着外国游客，尼泊尔商人和刚起床的当地居民，还有悠闲的大狗，颇有些异国情调。

大早起来我的左眼就开始痛，知道是角膜发炎，翻遍了随身带着的药品，却独独找不到眼药水。真要命！忍着痛，眼泪因疼痛不断地从左眼中流下。
顿珠说一晚上没睡好，不适应太低的海拔，牙也跟着痛。我问他是否买药，他说昨晚找到家药店买了药。于是我让他带我去买药，而鹏说要独自在街上走走。
此时，雨又淅淅沥沥地飘落下来。
车绕着街道盘旋而上，一路上，许多店铺的门都关着，看样子这里是要到中午才开始热闹起来的。果然，到了这镇上唯一的那家小药店，门同样紧锁着。

无奈，我们只好往前走，希望到下一个驿站能找到药店。出镇的路又开始堵车。街道两边停满了过夜的车，中间留出的空隙过一辆车已经很紧凑，若对面再驶来一辆，就只能静等了。这样的环境，是急噪不得的。
小小的镇子，我们走了一个半小时才算是出来。

我发现人的某一器官出现问题时，浑身都觉得不对劲。我的右眼是好的，可在眨动时，连带着左眼球也跟着运动，导致我总是泪水涟涟。于是我只好戴上睡觉时用的眼罩，成了暂时的盲人。

看不见时，感觉就全集中在了耳朵和大脑带动的其他感官系统。
我听到瀑布流下时发出的哗哗声，风的呼呼声，雨水落在车玻璃上发出的刷刷声，我知道我们又走上了那条返回聂拉木的危险路途。
“雾还很大吗？”我问鹏。
“大，但没有昨天最大的时候那么大。”鹏说。
我想象着浓雾笼罩的山谷，深不见底的山涧，却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紧张。
原来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最好办法是眼不见为净。

车仍然在颠簸，我竖着耳朵听了很久，有些疲倦，于是摸索着倒在后座上睡去。习惯了，我把颠簸当作摇篮。
一觉醒来，又到了我们来时吃午饭的那家餐馆。昨天吃饭时，满屋的苍蝇飞舞，我一直在用手不停地赶，今天蒙上了眼睛，看不见，也就不去管了。
鹏在餐厅小姑娘的引领下去当地的卫生所买眼药水，过了好一阵才回来。他让我猜“一瓶眼药水，加上出诊费，你猜多少钱？”
我说“两块。”我猜当地人不会舍得买很贵的药品。
他说“一块二！”

吃罢午饭继续前行。滴了鹏在卫生所里买来的眼药水，我继续蒙上眼睛，听着MP3。
许巍的歌很通俗，歌词也听得真切。他唱到“走不完的路望不尽的天涯
在燃烧的岁月曾漫长的等待
当心中的欢乐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有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
在寂静的夜曾经为你祈祷
希望自己是你生命中的礼物
当心中的欢乐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有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
让我怎么说我不知道
太多的语言消失在胸口
头顶的蓝天沉默高远
有你在身边让我感到安祥”


PM6：00
一觉醒来，眼睛已没那么痛了。1块钱的眼药水发挥了作用。
车进入拉孜，距离日喀则还有180公里。顿珠说：要不住在这里？
鹏问：到日喀则的路好走吗？若好走就不如连夜赶到，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顿珠说：没问题。大约夜里1点多钟可以到。
于是简单的停顿后，在暮色褐赭中我们继续赶往日喀则。

车行驶在沿山公路，说公路，其实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道路把眼前的世界一分为二，一半是山，一半是湖水。天又下起了雨，车在雨中奋力前行。
在侧过头看欲渐暗淡的天色之际，忽然看到天边出现一道奇异的亮光。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在那亮光的边缘，开始呈现纯净的蓝！这光束把前行的道路照得亮堂堂，连跑惯了山路的顿珠也直盯着那道光看。
光束持续了短短的几分钟，就渐渐消逝。天黑了。
顿珠说，我们藏族人说如果在落日中看到释加牟尼的佛像，是十分的吉祥。
我们没有看到光束中出现谁的佛像，却被刚才看到的景象所震惊。大自然果然神奇，可以创造出无数种壮观的景象。事后再看鹏当时拍到的照片，那束光线，竟然象是天外飞碟！

PM21：00
路上偶有车辆经过。有承载20吨货物的大车低声咆哮着与我们在狭窄的土路上艰难地擦肩而过，惊出一身冷汗。
车行至一片漆黑之中，车前大灯只看得到眼前50米处。鹏忽然说：怎么感觉象是在走天路呢，两边什么都没有！
我探头看，车灯照在路上，星罗棋布的全是坑，积在坑里的雨水溅起水花跟车一样高。两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真如鹏所说，仿佛在走一条悬浮在空中的路！
顿珠说，两边全是湖水。
这一说又让我们紧张起来，路又窄又不平，前后没有村庄车辆，如果掉下去，只有天知道！

一片寂静中，我们在这样的路上行驶了十多分钟，终于结束。

PM10：00
又是一半湖水一半山的山路。看见前面不远处停靠着几辆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了跟前，对面从高高的土堆上开过一辆车，顿珠用藏语沟通后，告诉我们：刚才这里塌方了。他们在对面被堵了3个小时。
我们的车也从那堆废墟上开过时，看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被塌下的山体击中。车里已没有人，知道是否有受伤。
只知道下过雨，却没想到这暴雨竟引起了塌方！幸运的我们，总是与灾难擦肩而过！

顿珠说，西藏的路就是这样，你无法估算路途中所需用的时间，也许半天就到，也许遥遥无期。

PM11：00
当车行驶到路上时，四周的周遭恢复宁静，刚才在土路上车被颠出丁零当啷的声响，现在全部消失，平稳得仿佛是在滑行。
车到日喀则时已接近凌晨一点，远远地看见街道两边孤寂的路灯静立在路边。心里开始塌实。熟悉的地方，舒适的宾馆。我们又住进了深湖宾馆。

人困马乏，一夜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