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睡着，来了一条半大的黑狗，肥墩墩肉乎乎的，那身皮毛像黑缎子般地闪着亮光，十分招人喜爱。我伸出一只手抚摸它，它高兴地发起贱来，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十分受用的样子。我从被窝里伸出另一只手，想摸它的脑袋，它立马变了脸，做出一副张嘴欲咬的凶样，哦，原来它把这只手看成是另一个人的了——这是一个梦。

起床以后一望窗外，一片洁白，下雪呢。走出户外，雪下得还不小。空中飘忽的东北风刮得雪雾朦朦，踩着吱咯吱咯的肥雪软软地走，一点也不觉冷。

吃完早餐，下楼扫雪。我们这组的人还没到，我借了把扫帚，扫了几下换了把雪锨，雪太厚扫不动，不一会儿就汗湿了。上班的人陆续地到了，扫雪的人多了，先攒堆儿，再用编织袋子往草坪里运，干了一个多钟头才收工。大家夸我“真能干”、“一个顶俩”、“干活不装假”，的确，我一干起活儿就停不下来——既然劳动，就该像个劳动的样子，这点儿活儿也累不死人；活儿在那儿摆着，早干完早利索，再者说，活动活动筋骨，多好的事儿呀！像我们坐办公室的，更该找些体力活儿干干，下雪是天赐的机缘啊！

小的时候我不爱干活儿，那是因为学校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劳动”。我曾经很怕干活，一说劳动就头疼，有过几回在排队去荒地的小道上偷偷开溜的事。在家里也很犯难有些活计的麻烦和劳累。现在想起小时候的情景，那打怵的感觉还很新鲜。不过，多数时候我干活是很卖力的；念中学有过一段时期不愿干活儿，比如去甸子搂柴禾，因为盐碱地被挠得冒烟也搂不了多少草，况且那时我着迷于看书；上班以后，体力劳动几乎就剩下了扫雪一项，我不烦劳动，更喜欢扫雪，但反感那种绣花式的扫法——拍方整形，还把它上升到“带队伍、抓作风”的高度——不就是扫个雪嘛，扫干净就行了，用得着上纲吗？

细碎的雪雾还在飘，扫过的地面又积了厚厚的一层，傍晚之前还得接着扫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