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冷郁的一天，雨间或地下，时大时小。天空没有好脸色，屋内也暗淡无光，不加件衣服在电脑前还真的坐不住。

上午体检。从前是三年一次，以后一年一回，仍由黑龙江省第二医院操办。全厂除了七位领导外（处级干部有更高一级的医院为他们检查）的一千三百余位员工在安全科的组织下分期分批地进行体检。

我被安排到今天。7：20来到体检的地方，已有十人左右在排队，后来排得就更长。近八时医生来到（他们每天一早从哈尔滨赶来，下午返回），体检开始。B超、心电、内科、验血、验尿，我这些项做完之后已过9：30。

这样的检查也就是个大概，深藏的毛病未必能查得出来，不过，每年还是能发现一些病例，所以这样的体检有胜于无。不过我想，如果把这类的体检分散开来或将费用打入个人帐户是不是更好些，那样的话，检查会更细致，也用不着组织，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体检过程中，一个个肉体躺下来，人即成了纯生理性的对象，只剩下一堆肉、脏器、骨头，或者说是一堆细胞，什么美呀、精神啊，全没了——如此一想，人活着真是没啥意思。

谁也不愿去医院，其中既有人皆有之的讳疾忌医的心理，也有一少部分像我这样老在琢磨生理与精神、低下与崇高这类命题的人；当年考大学报志愿时，“医”是根本不在考虑之列的，就在于它“血乎淋啦的”，离诗意太远。“灵与肉”的思考哪怕涉及到“肉”，也是抽象化了的“肉”，跟你真的面对白花花的肉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具有人性化的理性思考，后者就剩了恶心了！

人因为有个无可挽救的肉身而丧气，没它精神失去了载体，有它让你气短（打理它太操心），只好尽量地远离它、忘却它，或者闭着眼睛不看它，总之，忽略它的存在，以求灵魂的升华；可是，它要一旦病了，一切都无从谈起了！所以，我们不得不体检，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一堆肉，以免它过早地变成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