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甸温泉(2)
(2011-10-31 20:5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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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甸温泉大庆车祸旅游 |
分类: 游记 |
今天早晨大雾迷天,人走车行艰难。8年前我在林甸亲眼目睹一次车祸,接下来请看《林甸温泉》第二部分——
次日醒来天还没亮,我起来洗漱完之后去外边走。院内有块篮球场地,院墙围着一大片荒草地。一条混凝土铺就的窄道尽头,是人工挖掘的大坑,供人钓鱼。眼下没有水,坑底见天。天地一片静悄悄地,没有人活动。
我走出院门,顺着柏油路往下走。我的脚步声惊动了看家护院的狗,还没见到我的影儿就狂吠不止。当我看见它们时,它们撒欢般地跳跃着,似乎很高兴我的出现打破了它们一夜的寂寞,没把我当生人。
在昨晚挂着月亮的地方,红彤彤的太阳点燃了枝头。我扭头看去,西边的月亮经一夜的不眠重又变得苍白憔悴;它们交换了位置,衰荣交替,一个在另一个的沉默中红极一时,一个在另一个闪亮登场后黯然隐去。
离疗养院不远,有一往东去的道路在路口立着一块牌子,蓝底儿白字标明此路为“国家以工代赈工程”。这条从宏建村至吉祥村的路有 20公里,投资500多万元,去年建成,称为“脱贫致富路”。
由此路走下去,第一个小屯子就是宏建村,我走下公路拐进屯里的土道。一家家土坯房都沉寂着,全屯只有一两个烟囱升起了炊烟。在靠院墙的柴禾垛下,一头不大的白猪拱着柴草。我叫了两声,它激灵一下停止了拱动,抬起头来拿小眼睛盯了我一会儿就又伸头自顾去拱了。在另一家的院子里,一条狗见有生人走来,蹿出来冲我叫唤着。那家的男主人推门出来呵斥了一声,它摇着尾巴讪讪地跑了回去。很多农家的马、牛都拴在院子里,站在房山下既像是若有所思,又让人觉得它们落寞无聊。我问那个唤狗的农民,现在的农活儿是不是都干完了,他说都完事了。他把我当成了下乡搞调查的干部,当我问他们有无摊派和提留的事时,他说没有,种的粮食卖现钱,养牛养马也没有任务。我觉得这儿的农村还可以,没有贫困地区那么严重的“三农”问题。
上午八点钟,我们在疗养院的一间小型会议室开会,也是此行的“正事”。墙上挂了一条横幅,“腈纶厂建立学习型企业、树立干部形象研讨会——腈纶论坛(二)”。
为了这个会,厂办、组织员忙活了好几天。一个上午有十八个人发言,有事先写好稿的,也有拟定提纲现场即兴发挥的。有两三位准备的不错,大多数都是老生常谈,没什么内容。最后是厂长作总结性讲话,他选了十二个具有启迪意义的小故事作为学习材料发给大家。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会议结束,全体人员在餐厅楼前合影留念。
下午的安排是这样的:想去县城游泳的统一坐车,不想去的可以呆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十二点半,我独自走着进城。疗养院距林甸县城6.4公里,一个小时多一些就能走到。
正午时的公路车辆很少,老长时间过来一辆也多是往返于县城与村屯之间的“面的”。从里程碑上我知道这条公路叫林四路,两旁是土壕沟,然后就是叶子已掉光了的白杨。天上虽有明晃晃的日头,但不小的风从侧面吹来,半边脸被呲得很不得劲。
刚过了标着4km的白色里程碑,我就看见前方几百米处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摔到了路面上。我一时没反过神来,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对劲——哦,这是出事啦!那车体就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做了个360°的转体,一个鹞子翻身,又四轮着地落将下来。这情景离远了看去,不像是事故,更像是无声的特技表演。我赶紧加快脚步,细看那辆出事的车。车没有爆炸燃烧,沟里有人影在扭动。出事的轿车旁边有一辆挂着“防暴警察”标记的“夏利”,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在察看沟里的人。我先以为这是警察追捕逃犯,罪犯驾车慌不择路出的车祸。到了跟前一看,不像是这么回事,那个瘦高青年好像和这肇事车辆里的伤者是一起的。沟里横躺竖卧着四个人,两个已一动不动,不过还在喘气。另两个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头上、身上都是血。他们的衣服都撕得稀烂,鞋子也甩掉了。还有一个在沟边上滚动的人倒没有受伤,一看是喝多了,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爬出沟来,冲那个年轻人舌头发硬地喊着,然后又一个趔趄栽回到沟里,看着那四个奄奄一息的哥们儿,他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似的嚎哭起来。这情形明摆着酒后驾车肇事。那个年轻人手足无措,扒拉一下这个、扒拉一下那个,满脸写着焦急。这时那个醉鬼又爬了上来,捶胸顿足地求大家救人。我提醒那个年轻人赶紧拨打120,他颤抖着手按着手机。我想还是先拦车吧,可没有停车的。最后拦住了两辆“面的”,那个醉鬼硬着舌根子还冲司机耍威风:“救人,我给钱,二十、三十,我、我不会、会叫你、你们白、白、白——”
遇上这事,我不能再往前走了,见死不救,良心会不安的。我觉得还是农村人实成得多,从四轮子上下来了几个农民围拢过来。不过,我们不太敢动弹这几个受伤的人,怕一抬、一窝巴,反而使伤者受到二次伤害;可急救车总也看不到影儿。终于,一辆交通稽查车拉着响笛疾驰而来,从车里跳下仨交警。但他们并不想用自己的车抢救伤员,只是打电话催急救车。见此情形,大家吵吵巴火地将四个受伤者抬上那两辆“面的”。面包车十分狭小,我先钻进车内,托着伤者的脑袋,与另几个人一起才将昏迷不醒的伤者放到了车里。抬第一个时我体会到啥叫“死沉死沉”的,第二个是个大胖子,体重足有200斤,脸上、胳膊上都是血。大家连拖带拽,将他的衣服都撕了下来,等弄到车里,他身上只剩条红裤衩了。整个过程,那仨交警谁也没伸手,咋咋呼呼地“指挥”着,有一个在画肇事现场示意图。他们告诉“面的”司机将伤者直接送县医院。
我看了看时间,从出事到将人送走,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忙活完后我再看现场,只见道上、沟里,遍布着车的碎片,那个醉鬼还在沟里往上爬呢,竟没忘了去拎一个包。没人理他,他也不再乱喊乱叫了,他是真醉了还是装糊涂?
出事的白色富康轿车(车牌是黑E41692)从一侧偏向另一侧,直接冲下道,一头撞在一棵大树的根部,被巨大的冲击力反弹回路上,并翻了个360°的空翻,重重地摔下来,变成了现在这副估计已报废的样子。车里的人肯定是中午在县城里喝完了酒要去洗温泉,在这条林四公路三、四公里之间的地方出了事——这就叫作死啊!
我们的大客车开过来了,同事们一个个都立起身、抻着脖子往外看。我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他们描述了一遍。他们没有亲眼见到那几个人的惨状,不会有我那样的惨不忍睹的感觉,还说我亲历了一场“美国大片”,戏言我“真正地代表了党员干部形象”、“见义勇为”。
车到林甸县城里的天兴宾馆,大家都进去游泳了。我不会游泳,独自一人逛逛林甸县城。
林甸县城不大,一个多小时我就把它走得差不多了。它的街道还没起名,路牌上标着“征集路名”的字样。小城还算干净,街路呈井字形,很规则。据说林甸是大庆四县中最穷的县城,但它给自己很准确地定了位——中国北方绿色温泉城,城里有许多家类似“天兴”的温泉洗浴及药疗服务业,打的都是温泉的牌子。别的地方我没进去,环境如何不了解,但“天兴”的设施之先进、环境之优雅让我觉得有点像沈阳的夏宫。这样的场所在大城市里并不稀罕,而一个小县城能有这样气派的浴场就不同凡响了。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如观海底世界一般,可看见里边的泳池,四外圈是休息区,装饰着具有南国情调的椰子树(应该是假的)。
“天兴” 紧挨着一个休闲广场,广场旁是新开发的一幢商服住宅楼,对面是县林业局,再往前就是林甸一中和四中的校园了。林甸县城的建筑就没啥特色了,与很多县城一样,有着“惊人的相似”。
长途客运站对面就是县医院,我想起那四个伤者,走了进去。
医院的房子很简陋,好像还停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住院部看见了四个伤者中的两个,最胖的那个仍旧人事不知地昏迷着;听医生讲,有一位可能够呛。最轻的那个还没醒过酒来,医生给他输液,交警大声地问他姓名。他最终还是明白了,硬着舌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次车祸给我印象太深了,走在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眼前的车辆都有向我冲过来的可能。对于这个人车共处的世界,每一天都会有车祸发生。尽管交通安全“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时时讲”,但惨剧还是日日发生。
开车的人啊,珍爱自己的生命,也尊重他人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