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粪——《贫苦岁月的甜蜜时光》系列之九
(2011-01-18 11:4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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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肥情感 |
分类: 过去的岁月 |
穿好棉衣,撂下棉帽耳朵,系好下巴处的帽绳,戴好手闷子(手套),推门走到外面,挎上土篮子,拎着铁锹走进漆黑的夜里——整套的动作如同梦游,在下意识中完成。
凛冽的寒冬让我立马儿清醒了。
我一般沿着习惯的路线在猪狗牲畜们经常出没的地方逡巡。如果运气好,很快就能捡满一筐,回家倒在园子一角的粪堆上,然后再去捡下一筐。多暂天蒙蒙亮了,约摸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我才算完成这一“功课”。
我爸是粮库职工,家里本没有地。为了改善职工的生活,粮库的头儿跟某个生产队要点自留地当作“福利”分给职工作为园田地。生产队为了年底交公粮方便得给粮库这个面子,所以年年都拨一块地给粮库。那时的日子过得紧巴,粮库职工就挣那点工资,一家好几口人靠园田地能借很大的力。种的通常是苞米、土豆,套种些豆角、茄子,土豆是一年离不了的菜,苞米下来了卖一部分,余下的打个米面,糠麸还可以喂鸡鸭鹅猪。
种地得上粪,捡粪就是我和弟弟的活儿。要是光家里那几条垄的园田地用不了多少肥料,我起大早出去捡粪,是为了多捡些卖钱。
我捡粪是很勤快的,不用爸妈催促,自己到点就爬起来,邻居都夸我“勤进”,将来肯定会过日子。对夸奖我十分受用,这也是捡粪的一个动力。
捡粪的人越来越多,就不太好捡了。像比赛一样,大家无形中较上了劲,一个比一个起得早,但起得早天还黑着也看不见呢?咱不有电棒儿嘛。
大清早清冽的星空下,一道道手电的亮光随着一个个黑影移动着,那就是捡粪的孩子们。
园子里的粪堆一天天壮大,我和二弟捡得也更来劲儿了。
有天早晨,方方正正的粪堆缺了一个大角子——粪被偷了!
我们那个心疼啊!爸想了个法儿,每天往粪堆上浇水,冷风一吹,不一会儿就冻在一起,不用洋镐刨休想弄得动它。贼再大胆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叮咣刨吧?
卖粪分“论车”和“估堆儿”。前者按车算钱,后者由买家按粪堆大小、数量多少定价。当然我们得讨价还价。那时一车“大粪”(火车上偷的用煤灰渣搅和成的人工肥,因其肥效差而价格最便宜)5块钱,一车牛马粪8块,而猪狗粪12块;要是“估堆儿”,那就没准儿了。
如果论车,我们就先把粪用洋镐刨开。讲究的是“震大块儿”,这样装车时粪块儿之间就有空隙,占地方,出数儿。要是“估堆儿”,我们也事先把粪堆刨开,摆得大一些。
爸妈说我们卖粪的钱都给我们攒着,也就是说,捡粪卖的钱就是我们自己的钱。
我已记不起那些年的冬月里捡了多少车粪,只记得有一年一下子卖了四车,48块钱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粮库一个正式工每月才33块钱工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