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走江南(5)
(2009-03-27 13:3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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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村落狮子岩石桅岩温州楠溪江瓯江旅游 |
分类: 游记 |
在楠溪江风景区,一提古村落,指的是在芙蓉村附近的一块颇具古风的民宅,是在西线的小楠溪江处。我的时间不足以去那儿了,它古到什么程度,我觉得其中炒作的成分要多一些。既然跟前儿就有也能代表古村落的岭上人家(在没看到文字之前,当地人的口音让我听成了“灵山人家”),就不妨看一看。
这是面向溪谷、依山坡而筑成的三四排房屋,一座铁锁木板桥悬在深且宽的溪水上,将村寨和盘山公路连接在一起,是寨里人走出去的唯一通道。桥头有一方正门楼,可供出门人等车时遮风挡雨。其侧立一牌子,简要介绍岭上人家的来历。这些民宅建于明嘉靖年间,现有47户人家,193人,如果真是这样,它们的年代真不算短了。我走过颤悠悠的索桥,瞧瞧这古村落到底啥样。这些房屋基本上是一排比较长的二楼,有的是木楼,也夹杂着竹质材料,楼盖是双层黑瓦覆顶,也有少量覆以茅草。大门洞开,天黑插上门板就可以睡觉了。房后的坡上是他们开出的田地,梯田般一圈圈地绕在山间。每家院里的草垛都是我在西岙看见的样式,各家房前都有用石头凿成的食槽用以喂鸡鸭。这儿的鸡鸭是绝对属于绿色的食品。一伙城里人坐在一张方桌旁,吆唤着主人快点拾掇菜。只见一农家汉子拎着一只鸡奔向屋后。刚才还在院里叽叽咯咯的鸡,马上就要下汤锅,成为人肚子里的美味了。这儿的鸭子挺特别的,在额上长着通红的肉瘤,象大鹅似的,如果长在脖子下,就让人想到火鸡了。我经过一家院子,里边还摆着一爿石钵,这就是这户人家捣米用的了,笸箩里晾着粮食或山菜。大多数人家把自家房屋稍加改造,不是开饭店,就是办客栈,如绿源客栈、山里人之居、白云客栈等,有的楼檐下吊着一串串红纸灯笼。这些看上去破旧的房屋因为年代久远而吸引了城里人的好奇心,节假日开着车跑这儿品尝野味儿。我没觉出这里有多么古朴,因为破旧并不代表古朴,却意味着真正的贫穷。那几家开饭店办客栈的,多半是家里有年纪较轻的人,脑瓜儿活泛,而那些稍上点岁数的则木讷得很,连普通话都听不懂,只是冲着人乐,带着傻气。我把语速放得很慢,而且说得比播音员还标准,他们也依然不解地看着我。他们被困在山里,估计连电视也看不懂吧?如此闭塞,他们的日子能富到哪去?
我离开古村落,坐在索桥头处等车。溪水哗哗地流淌着,在山石的缝隙中淌出的泉水也注入溪中溅出白沫。我回望着这些老屋,觉得在这里生活确实宁静,似乎非常适合某些文人雅士退隐田园的口味,可是远离社会文明,短时间也许能耐得住清幽孤寂,长期居住于此,决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文人的理想总是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山水间,总是在他们仕途失意之后的,有几个甘愿舍弃舒适的生活跑这儿来受苦呢?
来楠溪江游玩,如果不参加旅游团,又没有自己的车,是很不方便的,来往的车辆很长时间也不过来一辆。我等了半天也没看到车影,便试图拦辆旅游车捎脚,但没有停下来的。最后,我拦住了一辆私人农用货车,给那个拉着一车筐篓的司机五块钱,请他把我捎到狮子岩。我和另两个寨里的山里女子挤在狭窄的驾驶室里,她们也是要搭车到岩头的。这辆破车载着我们在山路上跑着,我栽歪着身子,别提有多别扭了。
狮子岩是楠溪江的一个很著名的景点,它已处于楠溪江的主流了。下车后,路边的饭店一个劲地问“老板吃饭吧?”。还真别说,从早晨出来,一碗兰州拉面直顶到现在下午快四点了,也不是不饿,而是正午时在石桅岩景区里时根本就找不到吃的。在岭上人家时,我没时间坐下来消消停停地品尝风味,他们指的面其实是粉丝,让我没一点儿胃口,肚子饿了一会儿就过劲了。在狮子岩,我吃了一碗面。
饭店面对的溪流有很大的沙滩,一张张竹排停在岸边,溪中也有不多的竹排载着几个游人在缓缓地漂荡着。这样平缓的水流只能靠撑桨摇橹,自己是不能走的,那这叫什么漂流?或许是没到大水期吧?一个竹排上站着几只水鸟,那是渔家用来捕鱼的鹭鸶。一个裤腿绾到膝盖的渔民一手攥着两只鹭鸶的脖子上到一条小船上,将它们放在船头便划走了。
看了半天,哪是狮子岩呢?有人告诉我,溪中央的那片大石头就是,可我怎么也看不出狮子的模样。两个从竹排上下来的女子说,必须划船转到另一面才能看出狮子的模样。哦,那就得坐竹排或船了。我可不想花一个小时60元的大头钱,不用看我也能想象得出来:其实也就是一堆水里的石头,自然的形成在人眼里变成了狮子的想象罢了。
我见一路标上写着“龙瀑仙洞 3KM”,此时已近傍晚五点,离回瓯北的末班车还有一个小时多一些,以我的行走速度,3公里的路来回也就一个小时。这是一条混凝土路,很是平坦,两边隔着土壕便是农田,一些农民在侍弄着庄稼。一个男人穿着高靿水靴在水塘里走,后腰间捆着一电瓶,两手各执一根以塑铜线连接电瓶两极的铁制长杆,他是在用电将鱼击昏来捕鱼。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儿,看得出小孩儿对这个很感兴趣,但受到大人的喝斥,不让他靠前,担心被电打着。
前方出现一个寨子,从房屋门牌上知道是岙底村。这个村子沿着这条路摊开,从外表看有穷有富。富的盖起了小楼,穷的占大多数,破房里堆着柴草,牲口圈用石头垒起,敞开的门可见其家徒四壁,仅桌椅板凳和几样农具。让我很不理解的是这么个偏僻山村,那么多的门板上都贴着一张印有“以马内利阿门 基督2003年主日”的教历,耶稣是怎么降临到这个在我看来穷得叮噹响的闭塞山村?如果这里的人信佛,我倒还能理解,而这个洋教也居然能将福音传播到这深深的山坳,真是奇迹。我忽然想起曾读过的关于清朝刚统治中原时大批移民以及后来不少西方传教士深入到中国各地传教的事,大概这里的信教是从那时流传下来的吧?而这些贴子大都是在贫穷人家的门上,而那些盖了楼富了的人好象都没有信教的迹象。这真是越穷越迷信,越迷信越穷。这里还有一个风俗,就是好一点的房屋底脚都有一块石板或石头,上面刻着“泰山在此”或“泰山石敢当”。也不单单是此地,整个温州农村怕都有这一民俗,就象某些地方贴门神避邪是一个意思。
黄昏时分,我来到龙瀑仙洞的门口,此时工作人员已下班,空荡荡的门口就我一个人。我倒是可以走进去而勿需花门票钱,但我却没有时间了。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所谓的龙瀑仙山洞。在有数十米高的山石间挂着一道瀑布,下方一个黑乎乎的方洞,有点水帘洞的意思。洞的左侧是人工建造的一个盘有金龙的白玉石柱,可能是为了附会龙的意思。那道由几束水流形成的瀑布落下来砸在洞前的圆潭里,潭中有一亭子,边上泊着几条小船。这时从山道上下来一个老头儿,但他根本听不懂我问他的话。岙底村的上空还响着播放新闻的声音,得有很多人听不懂,这种音信不通的状况焉能不导致人的愚昧?我问一个已上初中二年级的小姑娘,她的普通话还好。
我不敢在仙洞这儿多停,几分钟后就往回走。岙底村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一个老太太在自家的门口端着碗极慢地咀嚼着,当我经过时,她抬起昏花的老眼困惑地望着我。一些凑在一堆儿聊天的人盯着我,我看他们时也不收回自己的目光。我从那目光里读出了闭塞造成的懵懂和麻木。一辆下山的微型面包车从身后开过来,给司机一块钱把我载到山底狮子岩处。
当我回到瓯北码头时,夜色早已笼罩了整个镇子,过江的渡轮也没有太多的人。在凉嗖嗖的甲板上,对岸的温州市区亮起了明亮的灯火,江心屿的双塔也在幽暗中勾勒出自身的轮廓,映衬着岛屿的沉静。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空中,如清晨时的太阳把夜下瓯江划成粼粼卧波。凉风彻底消解了我一天的所承受的热力,仍不疲倦的神思漂浮在瓯江上。楠溪江最后也是要流进瓯江,汇集成滔滔的江水一起向东注入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