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赶上好天,我的心便犯痒,开始计划骑车路线。老早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不到五点就在冷冷的风中出发了。
去的又是杜蒙。两周内跑了两趟,只不过这回我是从另一条路到的寿山。原计划的目标是当奈湿地,快到泰康时改变了主意,一是因当时有点儿些微的顶风,再是感到所谓湿地不会有太大的意思——龙凤湿地不就在家跟前吗,想来当奈湿地也不过是一片芦苇荡吧?
此次去泰康(请原谅我一会儿“杜蒙”、一会“泰康”;在我们这疙瘩都说“泰康”,实际上,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简称杜蒙——泛指其所管辖的所有乡镇的行政区,泰康一般指的只是县城)走的是让杜公路,三年前我从齐齐哈尔返回走这条路时,它还正在修着,现在已是宽阔漂亮的高等级柏油路了。两旁的树林被隔离在外,虽然有绿得喜人的庄稼草木,公路只能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阳光下,除了天空流动的白云我也就不可能得到来自地面的任何荫蔽。

进入杜尔伯特境内,过了收费站,甸子边现出了曾招待我以面条的德力格尔草原部落。三年的光景它失去了几分艳丽,规模也嫌小了一些;不过,它的存在就说明了生命力的旺盛,相信他们质朴的经营。

十点多钟,我进了泰康县城。
泰康县城的街道全都以汉译蒙语命名了,如哈萨尔路、阿拉腾街、呼格吉乐街等等,不再是上回我看到的什么“政府街”兀的(我走过的县城太多,真的是不是这样有点儿叫不准了)。

从泰康县城奔寿山要走林肇路,即201省道。这条路好得无可挑剔,车子走在这条路上仿佛加了油似的,一点不用费力就可急驰飞奔。

正午时分,我进了寿山度假村。先找寿山墓(怎么感觉着比上回走着还远呢?),然后踩着面粉般的沙土寻合意的野餐之地。远离那片人山肉海的度假地带,我在湖边的灌木丛中的一棵小树所形成的阴影下铺开雨披,把从路边食杂店买的酒食摆开,半躺半坐地喝一口杜蒙出的“东北大高梁”(真不好喝),捏两粒花生米、掐一块儿罐头鱼扔在嘴里,再咬一口黄瓜,品望着眼前的湖水——这就是人所谓神仙过的日子吧。

我
身边的沙土岸经湖水多年冲刷,沉降层保留了水过的痕迹,当湖水上升时,它们沉入水下,湖水下降后便留下一些被泡过的枯树,像极了远古生命的化石。龙虎泡的湖水并不洁净,涌向岸边的水还飘着粘滑的泡沫。把目光向远处望去,这也是老大的一片湖水唷!

远远地,水中站着两人,还有两个影子似在他们的看护下练习蛙泳。正当我惊叹那俩人一上一下能跃那么高、而且动作那么一致之余,才想到那可能是两条狗——果然,它们上岸后还撒着欢儿地乱跑——我说嘛,人哪会有那么灵便且配合得如此一致?更远处的水里活动着一群人影,中间有张网,他们是在玩水中排球呢。
躺下来,白云在绿树蓝天间巡游,视神经感受到的愉悦像清流一样渗进心里;耳边除了滔声、风声——纯粹的天籁之音,偶尔飘过来几声人的话音,明明很远却也如在近旁。我真想在这儿睡一大觉,虽然没有疲惫的感觉;又觉得睡觉可是太浪费了上天恩赐的美景——不过,此辰此景,能睡一觉确也美气;可是惦记着回程,我又不敢睡去。人常想忘怀却总不能忘怀。

在返回让湖路的水源路上,一个骑手超我而去。我一阵猛骑也没追上,被越拉越远。看来专业赛车就是比我这普通“三枪”快呀。那人终于被我“追”上了,人家坐在路边歇着呢。这位今年才开始骑车的老兄家住东湖,说以我的体力若是骑赛车,速度会大大提高。他们去齐齐哈尔只用了七个小时,而我当年却花了两倍的时间!
热阳高照的傍晚,我站在了让湖路的昆仑商务酒店前,这是与跃升越定会合的地方。他开着新买的“一汽奔腾”在跟前的锋雷饺子馆为我“洗尘”——真的是洗尘,整整一天的骑行让我蓬头垢面、全身湿透的衣裤尽是一圈套一圈的汗渍;这副形象使我极其注目,引来多道异样的眼神。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接着开始从西(北)城往我住的东(南)城骑——穿越大庆市区。
这一路太顺利了,有点难以置信。以往历次骑行都有些小小的麻烦——这都是天作的事:当我离家还有几公里的路途时,车胎扎了。这件事要是再早些出现,我就没这么心态平和了——老天待我何其仁慈啊!
老天给人制造些小麻烦实际上是好意,凡事顺随人就会渐渐地产生厌腻乏味,而来点儿意外的波折,当时虽觉不便,而正因为有了这点儿意外,才使我们印象深刻。想一想我们从前所经历的所有事件,是不是都有意料不到的小插曲?而那些一帆风顺、一切按照设想进行的“幸福”都没了记忆,它们太随人意了所以在脑回间留不下刻痕。因而,当意外发生时,不要过多的抱怨,而把它当作上天的奖赏。一切都会过去,哪怕发生天大的事,生命照样会活下去。生命的轨迹中最显著的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苦难,我们不刻意制造苦难,但也不视其为人生的不幸或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