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念中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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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在整理旧的照片时,突然发现了一张程继锐的照片,也是和老师多年相处仅有的一张面部轮廓稍微清晰的照片,像合影照除外。于是就动了写程老师的念头。
一直没有动笔的原因是程老师是一个毁誉参半颇有争议的老师,如果去写,会有很多同学说我如何,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内心久久不能平息,也许良心的谴责也许是想写的更好,就没有考虑如何去写,没想到穿越时间的思绪就像一絮飘飞的羽毛,回浮盘旋不断,摇曳来回,总是顽强占据脑海。
程老师是广东人,一口粤语在西北偏北的兰州还是挺罕见的,尽管他努力说出贴近普通话的粤语,还是被淘气的同学取笑,同学老是拿着他一句两句半粤半普通话的讥笑和嘲讽他,他也不生气,总是会说:“唔好咁啦“,就是说你们不能这样呀
。
记得他在文革期间被打成”历史反革命分子“在农场被监督改造,生活条件很差,很多人不会做饭,就是瞎对付,影响了自己的身体。程老师却不一样,表现出顽强的生命力,他经常是因陋就简用南方人的生活技巧,改善自己苦逼的日子,他用多余的钱和改造之余代课的报酬和老乡换了鸡蛋,再用地产西红柿炒鸡蛋,给他带来了舌尖上的美味不说还让他渡过了艰难的改造生活。
他过后多年还是没有忘记,就将这个故事告诉了同学,没想到却被不懂事的同学当成笑料口口相传,并变成了搞笑的无厘头:“意红义炒给唐,好好吃啦“,同学们还没有见过程老师,却都能熟记这句绕梁三日,余音未绝的经典句子。
程老师因为是广东人,熟悉水性,还救了他一命。文革当中他被造反派揪出批斗,有些人忍受不住就跳楼或上吊自杀了,他因妻子离婚,家破妻散,就萌生了自杀的念头,于是在家中留下遗书告别人世,就在小西湖那里跳了黄河,谁知他跳河后情不自禁地游了起来,最后上岸回到了家里,却被红卫兵发现,又是一项罪名叫继续与党和人民为敌,十恶不赦的反革命分子,又是一番折腾。多少年之后,我还和他聊起这事时他很淡然,也许从死神那里走了一遭的人,才能那样宠辱不惊。
表面上程老师很烦人,属于那种比较饶舌的老师,经常不厌其烦地开导或教育某一调皮捣蛋的学生,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的老师就“敬而远之”
“退避三舍”了,而程老师常常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坐在教室里和学生谈话,中午吃饭时间都在所不惜,他的热情和执着全被当时混乱的学习风气所败坏,他的教学水平和文化素质也应蹩足绕口的粤语而打了折扣,要不然他会培养出许多的好学生,因为他不管有什么毛病,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如烈火一般的热情,像诗人一样的激情,超出常人的敬业精神,就让程老师成为我们心中的楷模。
只可惜,程老师没有教过我,却一直待我如他的学生那样爱护,高一时,推荐我写学马列转变思想的心得体会,在全校的大会上发言,成为继小学五年级学哲学转变思想的标兵后,又变成学马列的先进个人。这样那时代的时髦都让我赶上,也不是因为我真的进步了,还是当时环境所需要有人来充当英雄。当然具备出人头地的条件就是你要能写一些东西,诸如心得体会之类的稿件。我不为自己感到庆幸或羞耻,而是感激小学的张淑英老师和中学的程继锐老师,是他她们给了我表现的机会。
后来我从农村插队回来,对高考还陷入恐惧的漩涡,没有一点自信。甚至都没有高考的想法,在局院的路口他遇见了我,并热情邀请我去他家坐坐。他听到我的想法后,就有点生气说,你不应该没有进考场就怯场的懦夫行为,要相信自己,如果这样你就彻底废了。其它话我都忘了,唯有废了的粤语:“你讲哩D都系废话来嘅“就好像说“飞了,飞了”!如重锤敲在耳边,使我一直就不敢懈怠。
后来,我考上了学,遇见老师的时候,他开心的说,“我一直就相信你能考上,你看,这不是行了吗”!
真的感谢程老师了,可是我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始终没有认真地坐下来和老师好好聊聊,唉---最后只是听说程老师去昆明他儿子那里居住了,我只能默默地祈祷我的程老师生活的开心快乐。
当我回忆程老师的时候,总是同时回忆起那些快乐与迷惘共存的时光,那些日渐遥远的不再触及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