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第四十四中。报到的当天我就跟一寻衅的坏小子打了起来。那所学校完全是一所暴力学校,每天放学的时候门口都蹲着一大群人,伺机暴打某个不幸者。校际之间也经常组织一些大群架。
据说有一次,同学们冲到另一所学校打群架的时候,发现对方人人手持菜刀,我方只有板儿砖数块,只好抱头鼠窜。结果一位脚有残疾的哥们跑不及被对方赶上活活砍死。
那时候,男孩子们的偶像多是些传说中的好勇斗狠少年。他们的造型很另类(颇有革命嘻哈的味道),身上绿军装肥军裤,头上绿军帽歪戴。我曾尾随过一怀揣军刺的偶像穿过数条街,看着他蹲在杂货铺门口,大碗痛饮廉价白酒的风采,赞叹不已。
虽然在那个学校只呆了一年,我却深深感到它的不幸。夏天,班里有一位独生子跟我们去公园爬树,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还有一很有绘画天赋的同学吃了个烂西瓜,得伤寒死了。
冬天也不见得安全。有一年在二楼的露台上打雪仗,为了躲避雪弹,我不慎从
“唰”的一声,脑子里想着完了。还好,掉到一堆煤上。只伤了手脚。
居民楼的顶层露台,是坏孩子们的乐园。但是爬上去需要勇气,因为钢板小门总是被锁着,必须一手扶着楼道外墙的窗框,一手去抓楼顶的外沿,然后做一个单杠上翻动作翻上楼顶。
那是我见过的最早最惊险的徒手攀岩。奇怪的是虽然很危险但一直没有人摔下去,倒是听说有小朋友在露台上放风筝时不慎掉进天井的事。
初三我转学了,以所有科目平均成绩98分转进新学校。到班里的第一天,老师号召全班同学向我学习,结果招来女同学的一片赞赏,男同学的横眉冷对。下早操时,我被人从后面狠狠打了一拳,身手敏捷的我回身就是一脚,正中那家伙面门。
结果,每天放学时门口就有一大帮闲人准时候着我。若是不幸被打了,我第二天早自习时就会当众痛殴那个指使者。如此恶性循环,一发而不可收拾。更有甚者,有时正上课也会听到陌生人呼唤我的名字。
当时班里成绩最好的同学外号“老道”,我给起的。因为他做事总是不紧不慢,迂腐得颇有道家古风。
有一天下午上自习课,我坐在老道身旁,跟他探讨数学问题。教室里突然闯进一帮高三的田径队糙汉,厉声喝问,“你们班谁叫郑钧?”
没人回答,他们开始逐一翻作业本。危难之际,我起身走到门口。两个大汉伸手拦住我,不准出去,我镇定地说要上厕所。
到了厕所我就翻墙溜了。后来听说,老道被毒打了一顿,因为他的面前放着我的作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