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以前我一直住在姥姥家。那时,姥姥家有个大四合院,在西安青年路,杨虎城故居的对面。
我最早的可怕经历,是五岁时偷跑到街上,被一戴草帽的莽撞青年骑自行车拦腰碾过。现在想起来,那条街的交通状况确实堪忧。夜深人静时,常有一大爷出来遛他的军马。
后来姥姥家的四合院被强行征用盖了楼房,并入一个大院。63号院。
我小学的班主任是姥姥的中学同学。
爸爸刚咽气,大人们说他睡了,我只是记得他的脸蜡黄。下一个镜头就是哥哥手捧爸爸的遗像,妈妈泣不成声,我茫然走在送葬队伍中。
从此,天下大乱。不知为什么学校也不上课了。哥哥和一群坏孩子把教室里的桌子搭成房子,躲在里边抽烟。买烟的任务交给了我。
我第一次接受这样光荣的任务,真是又惊又喜。用颤音对杂货店目露凶光的老头说给爸爸买烟,他信了。
大哥们得以吞云吐雾,我也糊里糊涂的抽了我人生第一根烟。当时觉得很酷。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哥哥他们就被武装民兵发现了。他的小身子骨被五花大绑递解到家,妈妈哭骂,哥哥抽泣,我也跟着抹泪。
发现我们哥俩的劣迹后,妈妈毅然给我转了学。
八一街小学在旧城墙边,离“道北”很近。“道北”是当时铁道以北,以盛产凶悍闲人著称的河南移民聚居区(千万不要歧视河南人,大家都是中国人)。所以我和同学们多少都会说一点河南话。
印象深刻的是小学五年级。有一次上体育课,我回教室拿东西,同学让我帮他拿烟,打开这个老留级生的小书包,我竟翻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小菜刀。
放学以后大家经常相约爬城墙。那时的城墙很破,只能从排水渠攀上去。在城墙上有时能遇到操河南口音的大孩子,那意味着他们很坏也很厉害。
我们满脸堆笑,奉上零钱,尽可能跟他们打成一片。因为曾亲眼目睹他们抓住一同学的脚,把他的身子凌空悬在城墙外。后者惊恐的惨叫至今还回荡在我耳边。
由于当时年仅十几岁的哥哥要在家中扮演父亲的角色,且崇尚棍棒教育,所以,我从小就明白了李自成为什么要起义。仇恨使我的学习成绩很不理想。在老师的遗憾声中,我上了一所普通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