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典籍:金陵琐事·大功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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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典籍:金陵琐事·大功坊
明代周晖撰《续金陵琐事》上卷之“大功坊”中记载:
高帝以魏国公达勋业非常,于居地左右,特各建一坊,榜曰大功,以旌异之。俗传吴祯、吴良二侯,乘醉打碎,何其鄙野之甚,高帝之威,魏国之功,孰敢犯之。或谓,西边坊太祖所造,东边坊中山王自造,以配之,今两坊皆工部修理。
关于朱元璋赐徐达宅第并建牌坊一事,《明史》卷一二五中记载,“每岁春出,冬暮召还,以为常。还辄上将印,赐休沐,宴见欢饮,有布衣兄弟称,而达愈恭慎。帝尝从容言:‘徐兄功大,未有宁居,可赐以旧邸。’旧邸者,太祖为吴王时所居也。达固辞。一日,帝与达之邸,强饮之醉,而蒙之被,舁卧正寝。达醒,惊趋下阶,俯伏呼死罪。帝觇之,大悦。乃命有司即旧邸前治甲第,表其坊曰‘大功’。”
明代初年,朱元璋定都南京之后,大封功臣。在其眼中,众多文武大臣中徐达乃为“功贯古今第一人”,便想把自己当年称吴王时所居住的府邸“吴王府”(遗址在今内桥以南)赐给徐达,不料在向徐达说明此意之后,徐达连连称谢,却不敢接受这一重赏。一次,朱元璋在吴王府设宴招待徐达,趁徐达酒醉,命人将徐达抬上床,盖上被子,谁知徐达酒醒之后,见皇上坐在旁边,顿时翻滚下床,伏地谢罪。朱元璋见此状,心中十分高兴,于是诏令在王府前的关帝庙旧址(今瞻园路)上,为徐达修筑甲第和园林,并建了一座气势恢宏的石牌坊“大功坊”。
明代陈沂撰《金陵世纪》卷二之“纪宅第其八”中记载,“中山武宁王宅。在聚宝门内,出秦淮,名大功坊。国朝功臣仁信忠慎,无出徐达之右者,故圣祖定功为第一,拜中书左丞相,改封魏国公,赐第,名大功坊。”
明代《万历应天府志》卷十六中记载,“大功坊东抵秦淮,西通古御街。”而关于“古御街”,明代顾炎武撰《肇域志》卷五中记载,“古御街,在内桥南,直抵聚宝门。”
明代吕毖编《明朝小史》卷一之“大功坊”中记载,“帝于魏国公徐达,既赐第京里,又表其里曰大功坊,一应诸司官员至此下马。其后易世,各省台以为不便,遂谋去之,止存其上扁额。”
清代《同治上江两县志》中记载,“大功坊街东,《金陵琐事》:高帝以魏国公达勋业非常,于居地左右,特各建一坊,榜曰大功,以旌异之。有南园本徐八公子所创,在府第对门,右曰西园,今司署内瞻园是也。又有四锦衣东园,在大功坊下。又有三锦衣北园,在府第东弄之东。又有九公子家园,在府第对门。案:以上诸园并见弇州名园记。”
《秦淮志》卷八中记载,“大功坊。高帝以魏国公功业非常,于居第左右特各建一坊,榜曰大功,以旌异之(《金陵琐事》)按:今东牌楼,为东坊所在。”
虽说是“功贯古今第一人”,但不服气者有之。《金陵琐事》中称,吴祯、吴良二人,曾将牌坊“乘醉打碎”,而其他历史典籍中,也有记载。
明代祝九允撰《九朝野记》卷一、明代马生龙撰《凤凰台记事》中记载,“洪武中,造徐中山坊表。初成,江阴侯吴良、靖海侯吴祯兄弟薄暮过之,问左右曰:‘何以称大功坊?’对曰:‘此魏国公第也。’良乘醉迳击坏额署,有司以闻。明日二吴入朝,上怒问:‘何以坏吾坊?’良对曰:‘臣等与徐达同功,今达独赐第表里,且称大功,陛下安乎?’上笑曰:‘毋性急。’未几令有司即所封地建宅二区赐之,在今江阴县。良居前,称前府,祯居后,称后府,甚弘丽也。”
明代吕毖编《明朝小史》卷二之“击坏额署”中记载,“帝造中山王坊表,初成,江阴侯吴良、靖海侯吴祯兄弟薄暮过之,问左右曰:‘何以称大功坊?’对曰:‘此魏国公第也。’良乃乘醉击坏额署,有司以闻。明日二吴入朝,帝怒问:‘何故坏吾坊?’良对曰:‘臣等与徐达同功,今独达赐第表里,且称大功,陛下安乎?’帝笑曰:‘毋性急。’即令有司于其所封地建宅二区赐之,今在江阴县城内。良居前,称前府,祯居后,称后府。”
明代黄景昉撰《国史唯疑》卷二中记载,“吴良、吴祯兄弟,醉过徐武宁王大功坊,怒诟之。疑窥微旨。初,武宁治第甫胎髹,高帝过之曰,‘可矣。’遂不敢卒髹,亦稍示裁损意乎?良此举与汉鄂千秋合,千秋故张萧何功,良故抑武宁功,似异寔同,总极揣摩之功。”
吴良(1324年至1381年),初名国兴,赐名良,定远人。洪武三年进都督同知,封江阴侯。吴祯(1328年至1379年),初名国宝,赐名祯,吴良之弟。封靖海将军、靖海侯。至于吴良之功绩,明太祖朱元璋曾云,“吴良之功,车马珠玉不足旌其劳也。”
面对权贵,有功者能倚功仗势,文人秀才也有敢仗义执言者。周晖的《金陵琐事》中就讲述了这样一件轶事。《金陵琐事》卷一之“《非非子》”中记载,“徐天赐魏国公之第,宅在大功坊内,后与府学相接,不能扩充尺寸地。因谋于京兆蒋公、督学赵公,复略武断生员任芳辈数人。约以尊经阁后民间之地,换学宫右边空地。生员周膏,作《非非子》一篇。粘于学壁,极言孔子贫厄,门人售地。语侵上官,督学闻之,畏公论不容,遂已其事。膏乃刑书周公瑄之子,高才博学有声。场屋此举,人颇义之。”
徐天赐乃徐达的第六代子孙,想扩建其大功坊内的宅第,因与府学相连接而不能扩充,于是便贿赂官员想以民间土地置换府学空地,却遭到生员周膏的嘲讽而未能如愿。“孔子贫厄,门人售地”,说的便是此事。不过这周膏也非凡夫俗子,乃为“刑书周公瑄之子”。
《南京地名大全》中记载,“大功坊,街巷(废)。位于教敷营至瞻园路一带。按明朱元璋赐瞻园为徐达王府,并于府第左右各立一坊,名大功坊,街因以为名。1932年西坊并入中华路。一名何陋居。现为中华路384号。”
清代陈作霖、冯煦等撰有《大功坊怀古赋》,其中陈作霖的赋中云,“夫锦衣园毁,六朝之松石留图焉;莫愁堂改,一湖之莲藕收租焉。是皆胄承篸组,世阅荣枯。感荒凉于西第,弔兴废于南都。乃有势淩霄紫,地集轮朱。帝里铭勳,藏弓刀于武库;天题标字,焕绰楔于通衢。繄大功之坊号,至今日而仍呼。昔中山王以濠梁之雄杰,拥上将之旗旛。滁阳辟境,采石分屯。定方山而消反侧,下溧水而拓屏藩。楼夺伏龟,嘉荩臣之仗节。城高踞虎,辅圣主以称尊。此其建初基之业,立不拔之根。交本布衣,识英豪于草泽;令严节鉞,异儿戏于棘门。虽功始显乎江左也,而名己满夫中原。既而平汉南征,吞吴东讨。扬济水之千帆,定汴梁之一道。崤谷防严,燕都尘扫。路遵狐塞,捷已献夫元俘;关出雁门,威岂挫于王保。此其羽檄飞驰,山河新造。功遂捣巢,功高横草。国分茅土,早锡爵以开藩;宅傍觚棱,愿乞身以归老。尔乃退食自公,有劳不伐。散遣兵屯,雍容袍笏。大江东去,奠京国之山川;小院春归,乐瞻园之风月。然而明祖酬功之心,犹欲高其门阀也。眷故旧之凋零,感年华之倏忽。镌铭辞以志笼,恩荣传铁券之颁;赐旧内而不居,惶恐上金门之谒。欲表张嘉贞之里,珂许常鸣;非如谢太傅之碑,字何容没。于是召良工,命司会,选材产石之山,相地禁城之外。坊莫并高,功惟尔大。羞与哙等为伍,狗屠异微贱之伦;尊如霍氏不名,麟阁有元勳之绘。彷佛碧鸡名丽,奎章而势更崇嶐;漫疑白马肝来,晚节而君真忮害。所由过其下者,绩问旂常,誓寻砺带。仰雷雨之经纶,契风云之际会。跻常李沐汤而上,两国公社稷常留;历神光熹烈之朝,三百载勳名未艾也。奈何江山草草,岁月匆匆。烟花南渡,灯火西宫。马阮曲工,唱春水一池之绿;史黄计窘,失斜阳半壁之红。致使孝陵伐树,蒋径生蓬。碧苔尘锁,朱邸人空。华表依然,有鹤化归来之感;铜铺无恙,在马通坌积之中。可怜梅叟听琴,过侯门而思旧事;謄有渔洋琢句,临淮流而念元功。今者长干迢递,钟阜青苍。塔迷佛刹,舟泛吴航。望兽镮之启宇,知燕寝之凝香。棨戟双开,久换长宫之署;馨香永奉,尚尊异姓之王。为之推寻标柱,流览厢坊。以禁严之地,变闤闠之场。况闻马鬣培封,见圣世恩膏之厚;定有虎臣赞化,与元戎先后相望。”
“当年赐第有辉光,开国中山异姓王。莫问万春园旧事,朱门草没大功坊(王士祯《秦淮杂诗》)”,如今,“大功坊”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