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故纸:《大公报》刊载“水滴石穿·贪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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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故纸:《大公报》刊载“水滴石穿·贪污的故事”
1947年(民国36年)12月7日《大公报(上海)》第十版,刊载署名“郑莉若”的文章《水滴石穿·贪污的故事》一文,1948年(民国37年)5月14日《大公报(香港)》第八版,再次刊登了这篇文章。
《大公报(上海)》,日报,英文报名为“Ta-Kung-Pao”,法文报名为“L’Impartial”(意译为“无私”),1902年6月17日创办于天津,并先后创设了上海版、汉口版、香港版、重庆版和桂林版,影响遍及全国。1936年4月1日,《大公报》上海版创刊。1949年1月,天津版《大公报》改组为《进步日报》。1953年1月上海版北迁与《进步日报》合并出版全国性《大公报》,负责国际和财经新闻报道,1956年迁至北京,至1966年9月最终停刊。香港版出版至今。
1947年(民国36年)12月7日《大公报》第十版,载有署名“郑莉若”的文章《水滴石穿·贪污的故事》一文,其中云:
政治上的贪污,只有要事实的存在,不论其老虎或者是苍蝇,在法律上说,都是触犯刑章的;同时更不论其贪污的多少,而在污的意义上来论,也是相同的。一文钱的贪污,猛一听,不算是了不起的事,然而比其成千成万亿的贪污,所用的手段都是一样。在五代史,就有这样的一个故事:
“张乖崖为崇阳令,一吏自库中出,视其鬓旁巾下有一钱,诘之,乃库中钱也。乖崖命杖之,吏勃然曰:‘一钱何足道,乃杖我耶?尔能杖我,不能杀我也。’乖崖援笔判曰:‘一日一钱,千日一千,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而仗剑下阶,斩其首,申府台自劾。崇阳人至今传之。”
从这一段的记载里,是一个最小的苍蝇类的贪污,而张乖崖的处置,可以说是严峻到万分。
贪污的盛行,是由于由渐入深,贪吏老虎固然是可恨,而苍蝇类的贪污,正是积习的开端,所以处置贪污,无论大小,要一律的严峻处置,如果忽视了小的贪污,放纵了苍蝇的贪污,那也正如张乖崖所谈的有“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的危险了。
《水滴石穿·贪污的故事》一文中引用的典故,出自宋代罗大经撰《鹤林玉露》卷十中“一钱斩吏”的故事,文中还有一段话,“盖自五代以来,军卒凌将帅,胥吏凌长官,余风至此时犹未尽除。乖崖此举,非为一钱而设,其意深矣,其事伟矣。”
同样的记载,在不少典籍或笔记小说中也有叙述。如清代《宋稗类钞》卷一中叙述了“水滴石穿”一事后又云,“其知益州时,有小吏忤乖崖,乖崖械其颈,吏恚曰:‘枷即易,脱即难。’乖崖曰:‘脱亦何难?’即就枷斩之。吏俱悚惧。”张乖崖正直无畏的另类性情,在这些故事中,可略见一斑。
1948年(民国37年)8月15日《北平小报》,刊载《张乖崖柄政杀商人·焚毁黑簿记》一文,其中云:
我国各地数月以来物价猛涨不已,民不聊生,国府前曾派大员赴上海调查奸商操纵物价情形,乃携回一黑名单覆命,但至今此黑名单并未宣布。笔者近批阅《宋稗类钞》,有感于此。
有张乖崖者,素性峻刻,喜怒无常。他柄国政时,广征市廛情报,把奸商姓名和扰乱金融的罪证,默记在一本簿册上面秘密地锁闭于铁箱内,轻易不肯示人。但他有一位机要秘书李丙,是个有心人,每次见乖崖翻阅这本簿记后,市场内定然有一批商人倒楣,轻则禁锢,重至杀头,历观不爽。可是,终于使乖崖惊出意外,当某一次启箱时,偏找不到这本簿记,乖崖立刻按住惊心,召唤李丙来前,声色俱厉的问他道:“你曾开动过我那只铁箱没有?”李答:“开动过一次。”又问:“我那本簿记呢?”李答:“给我烧毁掉了。”张说:“那么,你要不要性命?”李答:“众人得活,何惜一死!”乖崖忽地转怒作苦笑,伸手按住李丙的肩头,悄悄地说:“烧掉它也好!我或许看得见你收获善果……你不久准会飞黄腾达的。”后此,乖崖也就结束了他的征集情报编造黑籍的工作。
文章中讲述的关于张乖崖的故事,出自宋代王铚撰《默记》中。
宋代王铚撰《默记》中记载,“范景仁父,名文度,为蜀孔目官,事张乖崖。时见发郡人阴事而诛之,而不知其何以知之。但默观一小册,每钩距,得人阴事必记之册上。书讫,入箱封题甚密。文度日侍其旁而莫测也。然每观小册,则行事多杀人或行法。一日,乖崖方观小册,忽内迫遽起,不及封箱。文度遽取其小册观之,尽记人细故。有已行者,即朱勾之,未行者,尚众也。文度阅毕,始悟平日所行,乃多布耳目所得,遂毁而焚之。乖崖还,见几上箱开,已色变。及启视,小册已失之。大怒之次,文度遽前请命曰:‘乃某毁而焚之,今愿以一命代众人死,乞赐诛戮。’乖崖问其故,答曰:‘公为政过猛,而又阴采人短长,不皆究实而诛,若不毁焚,恐自是杀人无穷也。’乖崖徐曰:‘贷汝一死,然汝子孙必兴。’自是益用之。景仁,其子也。既起家,又以其家三翰林百禄为执政,何乖崖之知人贳而文度其后果兴也。”
张乖崖,即张咏。
张咏(946年至1015年),字复之,自号“乖崖”,濮州鄄城(今属山东)人。北宋太宗、真宗时大臣。张咏年少学击剑,早年漫游,以豪侠著称。太平兴国5年(980年)进士,累擢枢密直学士,真宗时官至礼部尚书。张咏诗文俱佳,有《张乖崖集》。
张乖崖做事不循常法,无所顾忌,性格特立独行,乖张锐利,时有一些关于他的执政轶事为人们津津乐道,所做之事也被人们引经据典,生长在盛世太平的张乖崖,却有着乱世豪迈之杰的风采,只是,他做的事情,并非是人人敢做或人人会做的。
宋代刘斧撰《青琐高议》前集卷一“明政(张乖崖明断分财)”中记载,“尚书张公咏,知杭州。有沈章讼兄彦约割家财不平,求公治之。公曰:‘汝异居三年矣,前政何故不言也?’章曰:‘尝以告前太守,反受罪。’公曰:‘若然,汝之过明矣。’复挞而遣之。后半载,公因行香,四顾左右曰:‘向讼兄沈章,居于何处?’左右对:‘只在此巷中,与其兄对门居。’公下马,招章家人并彦家人对立。谓彦曰:‘汝弟讼汝,言汝治家掌财久矣,伊幼小,不知赀之多少,汝又分之不等。果均平乎,不平乎?’彦曰:‘均平。’询章,曰:‘不均’。公谓彦曰:‘终不能灭章之口,兄之族,入于弟室;弟之族,入于兄室。更不得入室,即时对换。’人莫不服公之明断焉。”
宋代郑克撰《折狱龟鉴》卷五中记载,“张咏尚书镇蜀日,因出过委巷,闻人哭,惧而不衰,亟使讯之,云:‘夫暴卒。’乃付吏穷治。吏往熟视,略不见其要害。而妻教吏搜顶髻,当有验。及往视之,果有大钉陷其脑中。吏喜,辄矜妻能,悉以告咏。咏使呼出,厚加赏劳,问所知之由,令并鞫其事。盖尝害夫,亦用此谋,发棺视尸,其钉尚在,遂与哭妇俱刑于市。”
明代万邦宁撰《茗史》上卷“榷茶”中记载,“张咏令崇阳,民以茶为业。公曰:茶利厚,官将榷之。命拔茶以植桑,民以为苦。其后榷茶,他县皆失业,而崇阳之桑已成。其为政知所先后如此。”
……
如此等等,都是关于张乖崖的故事。
张乖崖,刚直而无畏,不羁而狂野,却也会写上一两首“香艳”的诗词。民国时期的《文艺杂志》,就曾刊登过《香艳诗话:张乖崖赠官妓小英诗》一文。
宋代吴处厚撰《青箱杂记》卷八中记载,“余观近世所谓正人端士者,亦皆有艳丽之词。如前世宋璟之比,今并录之,乖崖张公咏《席上赠官妓小英歌》曰,天教搏百花,搏作小英明如花。住近桃花坊北面,门庭掩映如仙家。美人宜称言不得,龙脑薰衣香入骨。维扬软毂如云英,亳郡轻纱似蝉翼。我疑天上婺女星之精,偷入筵中名小英。又疑王母侍儿初失意,谪向人间为饮妓。不然何得肤如红玉初碾成,眼似秋波双脸横。舞态因风欲飞去,歌声遏云长且清。有时歌罢下香砌,几人魂魄遥相惊。人看小英心已足,我见小英心未足。为我高歌送一杯,我今赠汝新翻曲。”这便是张乖崖在酒宴上所作,赠官妓小英的一首歌。
张乖崖的诗词,并非是妙笔生花,字字珠玉,但如此有豪迈之气的侠客,也有这般惊艳之美。张乖崖嗜酒,据说因酒成疾,患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