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之王
野生之旅
1.绝处逢生,四只“家鹿”屠刀下逃归原野
黑龙江省拜泉县人工驯养梅花鹿的历史非常悠久,从清朝开始这里就设立了鹿场。上世纪80年代,圈养梅花鹿已经成了当地的重要产业。90年代初,一场可怕的瘟疫让当地的鹿群面临灭顶之灾。那种名为鹿结核的疾病来势凶猛,一头头健壮的梅花鹿迅速消瘦,并很快倒地而死。为了避免疫情继续蔓延,鹿场纷纷采取捕杀的方式来减少损失,短短几个月时间,成千上万头梅花鹿倒在人类的屠刀之下。1991年秋季的一天,拜泉县国富林场的鹿场职工正在围捕患病的鹿群,忽听一声嘶鸣,一只雄鹿带着三只母鹿闪电般夺路而逃。雄鹿发疯般撞向围栏,鹿角撞折了,围栏也被撞出一个缺口,母鹿们追随着雄鹿跳出围栏绝尘而去。望着鹿群远去的背影,人们惊诧不已。梅花鹿的寿命长达20年,那只逃跑的雄鹿刚刚6岁,正值青年,随雄鹿私奔的也都是鹿场中五六岁的健壮孕龄母鹿,鹿群在死亡面前拼死逃亡的情形,让人们对这种敏感怯懦的动物产生了敬畏和震撼。
自从鹿群跑进了国富林场,当时任护林工人的周广军就多了一份心事,“这下好了,没准这些鹿可以在林子里繁衍下去。”但他“幼稚”的想法,立即遭到大家的耻笑,“这些鹿恐怕连觅食都不会,到林子里不被狼群吃掉,也会活活饿死。”同事的话让周广军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国富林场位于小兴安岭南端,方圆2.5万多亩,被密密的原始森林覆盖,时常有狼群和野猪出没。鹿群虽然躲过了人们的围堵,是否可以逃得出天敌的利爪,周广军非常担心,他决定帮助它们。
2.爱心守护林海之王
从那以后,每次巡山周广军都会细心地搜寻梅花鹿的踪迹,然而死里逃生的梅花鹿非常警觉,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远远地逃走。但只要知道它们还好好活着,周广军就感到非常欣慰。
北国的秋季异常短促,一场大雪过后,严寒的冬季到来了。野生梅花鹿在冬季主要吃各种乔木、灌木的细枝和枯叶等,在冰天雪地的山野中,气温可达零下40多摄氏度,处处暗藏杀机,稍不留心就会滑下山涧,饥饿的狼群也会在暗处悄悄窥视。这时候就连最勇敢的猎户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周广军每隔几天就冒着生命危险背草料上山投食,他发现鹿群的活动范围大大缩小,即使在蹄印密集,活动最为频繁的地方也很少发现它们的粪便,这说明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身体状况急剧减弱,再不及时补充营养,它们很快会走向死亡。为了确保梅花鹿能找到食物,周广军不得不跟着它们的蹄印翻山越岭,多次改变投食地点。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12月的一天.周广军惊喜地发现,自己投放在一个背风处的草料被吃得干干净净,周围有不少粪便和蹄印,“梅花鹿找到草料了,它们可以活下去了!”周广军狂呼着冲下山野。
从那以后,梅花鹿的活动区域逐渐集中在周广军投放草料的山谷,并逐渐放松警惕,开始在这个山谷中过夜了……第二年初春的一天,周广军刚走进山谷就看到一群鹿卧在背风的雪地上休息。他一步步悄悄靠近这些美丽的精灵,直到距鹿群只有50米的时候,梅花鹿们才开始警觉地抬起头观望。在寒风中,梅花鹿们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刚刚度过严酷的冬季,它们显得非常瘦弱,身上的皮毛也黯淡无光了。三头母鹿看上去更加憔悴,干枯的皮毛下瘦骨嶙峋,但腹部却明显隆起,显然正在孕育着新的生命。
周广军给梅花鹿分别取了名字。那只雄鹿被称作英雄,三只母鹿分别叫梅梅、花花和鹿鹿。熬过了严冬的考验,梅花鹿们的生存能力大大提高,但周广军深知,它们若想成为真正的山林主人,必须学会自己觅食。他硬下心来,逐渐减少投喂干草的数量,初春小草初萌的时候彻底停止了投喂。
饥寒交迫的梅花鹿们被逼无奈,不得不吞咽积雪下稍有些绿色的野草。起初它们并不适应,咀嚼非常吃力,消瘦的现象更加明显,但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青草开始露出地面,树木也渐渐冒出了新叶,鹿群逐渐适应了独自觅食,身体状况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初夏,历经磨难的梅花鹿非但没有被严酷的生存环境所吞噬,反而产下了两雄一雌第一代可爱的野生梅花鹿宝宝,唯一的小女儿娇小俊俏,周广军给那只小雌鹿取名山妞。4年过去了,3位母亲相继生下了14只小鹿。1995年秋季,第一批出生的山妞和它的两个兄弟已经成年,开始向往美好的爱情。梅花鹿生性优雅温和,但求偶期间雄鹿们脾气都变得非常暴躁。两只年轻的雄鹿全然不顾父子之情,挺着锃亮的鹿角向英雄发起了猛攻。为了维护家长的威严,英雄立即勇猛反击。虽然英雄正值壮年,但从小在山林长大的儿子们体形更加高大健壮,几个回合,英雄就败下阵来,只好拱手让出家长的宝座和这个年度的交配权。
这次获胜的是被周广军命名为小英雄的一只5岁的雄鹿,它以强健的体魄赢得了雌鹿们的芳心。战败的英雄只好灰溜溜地走进单身汉的行列,等待下一年卷土重来。这样的生态习性保证了鹿群能够得到最好的基因繁育下一代。
家族壮大之后,梅花鹿们恢复了雌雄分群的生活习性,雌鹿们交配之后开始孕育胎儿,并很快离开丈夫,带着众多未成年的母鹿开始独自聚群生活。没有了雄鹿的呵护,危险系数也大了许多。狼群和野狗蠢蠢欲动,伺机对怀孕的母鹿们展开进攻。
刚刚壮大的鹿群也引起了偷猎者的注意。1996年夏季,周广军正在山上巡查,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人们驱赶鹿群的呐喊声,急忙跑去阻拦,但为时已晚。毫无防备的鹿群被赶上了绝路,前有山涧挡路,后有追兵袭击,情急之下,领头的英雄一声长嘶,纵身向深深的山涧跃去,一只刚刚成年的小鹿紧随其后,恰好踏在英雄的背上,以这一踏惜力小鹿第二次跳跃,终于到达了对岸的山脊。英雄却坠入了万丈深渊,尽管周广军急忙止住了人们的呐喊和追击,但受惊的鹿群还是继续着这种悲壮的接力,一只只年迈的老鹿充当生命的“踏板”,相继坠下深渊……
这次因被偷猎者追击,为了保住身体强壮的后代,3头老鹿葬身山涧。鹿群侠肝义胆的牺牲精神让周广军潸然泪下。经过这次磨难,鹿群又缩小成14只,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些美丽的生灵,已经升任国富林场场长的周广军印发了宣传资料向附近的村庄挨家挨户散发,禁止偷猎,还动用原本就非常拮据的经费,组建了护鹿队,终日在林场巡逻。
3.乐土重现,那片梅花鹿的天堂
在周广军和同事们的保护下,战胜自然的鹿群成为了真正的山林主人,并迅速壮大。2001年只有90多头,两年之后统计,已扩大到160多头。
2003年初,一连发生几起在林中设置陷阱,猎捕梅花鹿的事件。一次,周广军在梅花鹿经常栖息的一个背风的山涧里,发现了一个带血的绳套和一小段折断的鹿角,显然一头雄鹿曾在这里遭到了毒手。周广军悲愤难耐,四处查找凶手,但这桩案件还没有侦破,曾产下6头幼崽的山妞又突然失踪了。
山妞当时正在孕育小生命。按照周广军的经验,孕期的母鹿不可能远离母鹿群,山妞的突然失踪一定是凶多吉少。就在他苦恼之时,任拜泉县委书记的王树靖恰好前来考察,立即为国富林场拨专款用于鹿群的保护工作,并联系林业公安机关尽快破案。
案件的侦破仅仅用了4天时间,一个家族盗猎团伙就被一举端掉。在犯罪分子家的柴草堆中,周广军见到了已经冻成冰疙瘩的山妞。在它的腿上依旧清晰地勒着一道绳套,颈部血肉模糊,脑袋几乎被割断,但它的躯体却依旧努力地弯成弓形,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竭力保护腹中的胎儿,
经过审讯得知,杀害那头雄鹿的凶手也是这个盗猎团伙,他们吃掉鹿肉后,将鹿皮拿去卖钱。得知公安正在侦查的消息,他们没来得及处理山妞的尸体。
眼前惨烈的一幕让在场的人们都泪眼模糊,回忆起山妞在山林间每一次轻盈的跳跃,每一个动人的眼神,周广军禁不住泪如雨下。他和同伴们抬着山妞走进山野,将它和尚未出生的小生命掩埋在鹿群最喜欢栖息的山谷里。
为了杜绝类似事件发生,司法机关按照国家相关法律,对这个犯罪团伙进行了公开宣判。这起案件的主犯被判处11年有期徒刑,其他犯罪分子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在政府和林业公安机关的支持协助下,国富林场的鹿群终于摆脱了人类的猎杀,拥有了一个安宁的生存环境,2005年鹿群已经达到了200多头。在山野在林地,它们快乐地觅食嬉戏。
看着满山遍野,欢快地跳跃着的美丽精灵,听着它们满怀爱意的呦呦鸣叫,周广军满心欣喜,这群热爱自由的梅花鹿历经磨难终于创造了生命的奇迹,拜泉的这片山野终于又成为野生梅花鹿理想的天堂。
来源:《东西南北·生态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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