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下九层塔已过去两个多月，从初时缓慢的萌发态，到现在不断地分蘖狂长，我觉得气温在其间起到的作用非同小可，再加上近期开始渐多的雨水，这家伙总算等到适合自己的条件了，于是被我分成五盆的九层塔已然有了阳台霸主的雏形，不仅仅是越发茂盛的样子，还有那种奇特的香味，尽管老妈说那味道闻了实在有些上头，但这种味道据说是有驱蚊效果的，相对往年，这些天家里的蚊子看上去的确少了很多，莫非真是这样？不过相对于驱蚊，我反而发现苍蝇似乎并不讨厌这种味道，这也难怪，如果这玩艺什么虫子都驱的话，那它还怎么繁衍呢？眼下还没到它的花期，到那时再看一下蜜蜂们会不会来，我想蜜蜂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吧，至少看在花蜜的份上，它们也不会轻易表示拒绝啊。

　　根据网上找到的资料看，带有奇特香味的九层塔在它原来的家乡印度，原本并不为人食用，而是因其特性应用在宗教场合，这也难怪，只要涉及宗教，一般少不了人类的感官印象的建立，就我个人的感觉来看，九层塔的香味扩散方式类似于熏香，却又比熏香自然得多，也许是还没长大的缘故，它现在的作用距离在两三米左右，如果长得更大更密些，那味道应该小不了，而且相对于点燃的熏香，九层塔的香味并不会在房间里留下炭迹，就是那种让天花板总带着灰暗色彩的东西，小时候到喜欢烧卫生香的人家去玩，总感觉房子里有些沉闷压抑，现在想来多半是因为烧香过多的缘故吧，而那时的人们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办法倒也简单得很，只消请人过来重新往墙上喷些石灰水就可以了，再搬进去时，房间瞬间就敞亮了许多，想到此节，我也就明白了古印度人使用九层塔的缘由，特别是在没有熏香，又或是无力购买熏香时，一束九层塔就能起到类似的作用，那么人们自然就会作合理的选择，而且在解释香味在通神通心窍的作用时，自然的香味比起加工过的香味并无本质的区别，所以即便时过境迁，这样的行为也会具有天然的合理性，于是当它作为传统的一部分，也就顺理成章了吧。有意思的是，九层塔在以往印度的作用从来都只限于宗教献祭而非食用，这一点倒是像极了黄瓜，只是人们对于宗教的热忱最终变成了一种狂热的对于植物改造工程的执着，否则以当时原始黄瓜的毒性来看，也只有疯子才会想到以它为蔬菜呢，事实上直到现在，黄瓜也还在一些部位上残存着一点小毒，只是我们已经习惯于不去吃这些部位罢了。

　　气味独特的九层塔，到底还是变成人们餐桌上的蔬菜，这个过程难以详细考证，但至少说明了人类对于食物的好奇心决不会因为对象的某些特殊性状轻易丧失，在九层塔身上，我的确也看到了第一批食用者的那种渴望——这玩艺儿有毒么？什么？没有毒，它为什么不能吃呢？所以，九层塔就变成了一种食材，从中我也可以看出人类的食物拓展史无非就是那个永恒的前提条件：有毒还是没毒，在这个前提下才能计算它们的食用价值与收益率，比如肆虐南方的清道夫，在中国，人们普遍认为它食用率低且不干净，所以视之为令人头痛的入侵物种，但在印度，底层民众还会在乎那偏低的可食用率吗？只要没毒，那就是上好的食材了！回到九层塔身上，我更看到了它的另一重优势，那就是定向修剪下，九层塔的叶量会越来越多，这一点在作为蔬菜时尤其重要，当九层塔变纵向生长为横向发展后，其采摘频率会越来越高，也就是说，放在阳台种植这个角度看，几盆九层塔就能经常供给普通家庭很有分量的产出，而这一点恰恰是阳台种植最需要的特质。

　　好了，说了这么多，也该尝一下九层塔的味道了，最初收获的九层塔叶，是其长成至三层时打的顶，这一点点叶子，我家是用开水将其汆烫后食用的，为的是真切体会一下它的本味，其实这么食用并不是九层塔的上佳用法，现在看来，九层塔还是更适合与其它食材搭配使用，而单独食用九层塔，你并不有什么惊喜，这是实话实说，从口感上，它很像小苋菜，但味道就不那么讨喜了，那是一种有些执拗类似于胡椒与薄荷乃至于茴香的复合味，三种味道在你口腔里不断打架，却也在汆烫下失去了原有的浓烈，就算有些许调味，你也很难吃出更多的味道，因为这种复合味就是单纯的调料味，它并不为酸甜苦辣咸所能左右，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特性，所以当我混合着面条将它们吃下去时，我只是安慰自己又补充了一些维生素以及膳食纤维罢了，当然，事先找过资料的我也明白九层塔的使用方法，那就是混合在别的食材中，而在第二次打顶后，我家用它们与菜花搭配，混合出的味道果然有些不一样，菜花因此多出一些香料味，这种蔬菜混搭显然是一种味觉上的拓展，使得普通蔬菜在使用九层塔时不再那么单调，就个人感觉而言，我觉得蔬菜确实因为九层塔的加入而变得味道浓重了，可这还不是九层塔的使用终点，它的终点是与肉类以及蛋白质结合后的表现，这一点我还没有尝试，原因无非是现在还没等到第三次修剪采摘，但根据前两次经验来看，九层塔对其它食材的味道渗透能力并不是那么强烈，不过确实可以做到恰如其分，这一点比起味道单一的薄荷来说可能会更有优势，而有意思的是，在南方的一些地区也会将九层塔直接说成是薄荷，类似这样约定成俗的故事并不在讨论的范围内，所以我相信自己的味觉还是分得清薄荷与九层塔的界线到底在哪里。

　　随着气温日渐升高，九层塔终会迎来它最快乐的时节，在这个时候，我相信我家的阳台上会变得非常热闹，而九层塔的气味也会随着南风不断灌进房间里，也许到了那时，我家也该适应了这种味道，而讨厌它的蚊子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如果今年九层塔在这方面的表现特别好的话，来年我一定还会多种几盆，就算不为吃，光是将它们当成阳台卫士，我就觉得相当值了，而事实上，在经历了今年的种种困难后，阳台种植的阵容又一次扩大了，在形成春夏秋三季作物轮换后，我家的菜篮子里始终有自己的劳动成果，这在时下这样的环境里，的确是相当重要的补充，虽然还算不上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但至少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