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朋友姓韩，他乘坐的T18次列车，到沈阳的时间是00：22。我虽然已经一票在握，却因为无座，便在距开车尚有3个小时的时候，离开了家。

候车的人不多，我很轻松地候到了最前端。看到刚刚开出的那辆吉林至北京的列车，人流滚滚的景象，不觉窃喜。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的，前紧而后松，我谋得一个座位，当不是奢望。

然而上车后才发觉，不仅座位上满满的，过道上也或蹲、或坐、或站着很多人。心下凉凉的、希望却热热的，便往里面挤了几步，找了个能靠的地方，期望中途到站时的奇迹出现。

放下了随身携带的背包，把车票揣进裤后兜时，却感到那里分明有一张纸币，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一元的，便感到心里有些怪怪的。

临出门时，本来已经把所有散碎银两都放到了家中。在家门不远处的一个饭店夜宵时，也不过是按照兜里最小的面额，买了三元钱的小菜，两元钱的一壶小酒。如今兜里出现了这一元的钱币，便让我想到了刚才的一幕。

喝罢小酒，快到车站时，一个老年妇女向我定额乞讨一元钱。大钱舍不得，小钱又没有，我便匆匆而去。如今却摸出了这一元钱，心里自会有些不安。我虽不是富人，也不是慈善家，但一元钱的施舍，总还是不应当拒绝的。

能帮人时切帮人，也许这一元钱能帮助她解决一点困难。即使她因乞讨而换来百万身家，既与我这一元钱干系不大，我也应当为有这微薄的赞助而高兴。武训当年乞讨兴义学，三十年余年间，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想到那个时代人的举动，我心里焉能风平浪静。

列车在呼啸中前行，我在不安中昏然站立。感觉中，有人拉了我一把。却原来是一个女孩，让我坐到她旁边的一个空位上。我自然知道那是她男友暂时的空出，但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也便感谢她的好意，顺势坐了下去。

昏昏然欲睡间，那个男人回来了。我再要靠到原来的位置上，已经不可能了。江山易主的结果，便是我无奈地走到了两个车厢交接处。拿出了烟，慢慢品吸。感觉列车已经开出了好长时间，却依然没有停息的意思，便与周围的人搭讪起来。

原来这辆车只有沈阳一个中间站。躺在车厢开门处的人，都是从哈尔滨上的。我是受朋友之邀，蒙然上车，人家是早有准备，捷足先躺倒了宽松处。人说，希望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这话真对。我的希望也只能是站立了。我这会儿也才明白，先前吉林到北京那趟车人多的原因。

我的那位朋友，大概正在鼾声如雷中，梦着我的窘态吧。从上车，便没能与他手机联系上。他现在是—的姿态，我是1的姿态，纵横对比，苍天无语，我难过呀！

可再难过，列车也在早晨7：00的钟声敲响前，把我拉到了北京。看到了我的疲惫不堪，老韩欢声笑语。幸灾乐祸的结果，便是把我拉到一处饭店中。

去银川的车，是在下午由北京西站发出，车票已由天津的老王购得。早餐完毕，我们便坐公交车向西站进发。老韩上车找了个座位，放好了自己的东西，便殷勤地把我的背包拿了过去。东放西挂的结果，我的背包没能承受人家的好意，跨带断了。

这回终于有事打发时间了。豪华的北京西站，自然不会有低下的修理行业，于是我们便走过天桥，到僻静处寻找修理的地方。经过满头大汗的折腾，终于看到了一个修鞋人。把背包递过去时，只见那人口中啊啊，手上比划，一条腿垂下，另一条却只剩下了半截。

一边跨带终于修好，递过来时，另一处却又坏了。从一开始我便打定主意，不问价格，只管修理。待完全修理好后，他比量个手势，我便奉上了五元钱。背起挎包，心里轻松而有些坦然。人哪，有些时候还真需要一点精神解脱。谁让咱是弱势，精神不强大呢。

不愿走进候车室，老韩便在外面游逛起来，我打了个地摊，躺了下去。感到后腰有点凉，便拿出了笔记本垫上。“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水泥有点凉，秋睡也迟迟。”想当年诸葛武侯春日午睡，也不过如此。快哉！快哉！

正在美梦连连中，却听老韩声音：快起来，快起来！

匆匆起来，走进候车室，但见天津、河北的朋友均已到来。大家海阔天空，寒暄一阵，便登上了去银川的火车。

列车启动了。我的笔记本，夹带的笔和别的内容，留在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