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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李天琪文化 |
生活危机四伏。
这次不是来自老家,而是乌鲁木齐。
侄儿从乌鲁木齐机场打来电话,大哥出了车祸,人在老家的医院躺着,至今昏迷。
他是在QQ上给我留言没有回音才拨通电话的。一天二十小时在线的我,那一刻却处在生活的盲区。
他在登机的最后一刻给我打完电话便消失在暮色四合的云海里,与焦急的心相比,再快的交通工具都是缓慢的。
其实最担心的不是大哥,而是年迈的父母。一段时间接不到老家的电话,心里着急,突然来电话了,心里更是一阵紧缩,疼痛没有来处。
偶尔也接到从不同的地方打来的电话,那是散落各处谋生的同胞兄弟们求助,但基本都是一些诸如接济之类的生活琐事。
这次却不一样,消息来自千里之外的新疆,但“震中”还是源自让人揪心的故乡。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生活的寒霜落在了一向做事谨小慎微的大哥身上。
我是在事发五天之后赶到天水市人民医院的。血衣血裤已经被作为证据保存了起来,但从布满全身的结痂,仍然看出事发之时的惨烈。
大哥是为学校领基建款才出的车祸。两年前,他从五里之外的乡中心小学调回到村小教学,因为腰疼。骑摩托车上班数十年没有出过车祸,回到了村里却栽在摩托车上面。
嫂子说,肇事车是从后面冲上来,斜擦左肩膀和左腿然后碰飞摩托车的,如果是从正面撞翻,或者是碰在摩托车的后轮胎上面也不至于如此,至少还有缓冲的余地,可惜生活没有那么多假设。
不得不佩服现代的医疗技术和设备,让我这个医盲面对专业的医学影像资料也能清晰的看到想象无法抵达的创痕,肩膀与身体相连的部分严重位移,大骨卯处几乎被击的粉碎,散落的骨片斜插在肉里清晰可辨。
昏迷的几天里,心随着生命监护仪的波线一起一伏,唯一的希望是能保留下一息尚存的生命。面对惨不忍睹的左肩和左腿,庆幸出事时腰部缠裹着厚厚的绷带和夹板,否则更不敢想象现在是什么样子,真是一病克了一难,一命换了另一命。
临上车的前一晚,母亲打来电话,最好早一点,去迟了,可能就进了手术室,即使我能待到手术结束,人也处在麻醉当中。
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过大哥,躺在雪白的床单上面的大哥竟然干瘦的如一片树叶,看着全身插满管子的大哥,我感觉面前躺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架依靠外力才能运转的机器。
人啊,真是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的自己。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天却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躺着。昨天还和我在电话上唠叨着母亲的腰疼,今天却说话气若游丝。
人要倒霉,喝水也塞牙。这几年,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大哥在短短的几年里由中年一下子跨进了日暮之途,六口之家,除侄媳之外,其余五个人轮流生病住院,让大哥原本殷实小康的生活坠入无底的深渊。
先是嫂子做了子宫切除手术,接着是侄儿因为鼻子感染开刀,随后是大哥因为常年积劳成疾,腰肌劳损,一次又一次住院,至今尚如风中之烛。至于两个孙子孙女,不是头痛脑热,就是上吐下泻,隔三差五要去医院治疗。如此遭遇,再厚实的肩膀也难承受,再坚强的内心也会垮塌。
因为有事,临离开时,大哥仍然处在上午手术的麻醉之中,没有告别,更没有惊扰,就像风暴过后,一切疲软和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