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散文化之辨
(2013-04-25 07: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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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散文化李天琪文化 |
分类: 诗论 |
在网络时代,做一个诗人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要做一个好诗人又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说容易,是因为自由化的诗歌写作让现代诗歌已经从僵硬的语言套路中脱离了出来,诗歌表达方式的散文化和语言的口语化让人人都可以成为诗歌的跳蚤,在花团锦簇的诗歌舞台上耀武扬威一番。
说极其困难,是因为中国新诗发展到现在,已经形成了几种不同的模式和固定的语言套路,要想在现代诗歌中找到新的突破并开一代新的诗风,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更非一两首成名诗歌所能担当的责任。
法国诗人瓦雷里将诗歌形容为语言的跳舞,这是相对于散文化语言的一种比较性说法,尽管定义诗歌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仍然有不少人喜欢自定义。遗憾的是,这些美好的诗歌理想几乎都止步于自己所设的语言陷阱里。
纵观诗歌发展的历史,不外乎形式的翻新和语言的革命,从内在的诗性意义上来看,中国古诗和现代诗歌始终是一脉相通的,但从文本的存在意义上看,这种经过嫁接的艺术形式或许更适合现代人们阅读习惯。所谓诗到语言为止,正是对诗本的一种含蓄的肯定。
诗歌还是有其自身的语言系统,就像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专业术语,离开了这点,你会永远徘徊在诗歌的大门而找不到入口。古人有“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的说法,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当然,过分注重诗意的雕琢,容易产生有句无篇的流弊。
北宋有一个颇具声名的词人叫张先,他擅长小令,亦作长调,而长调却常用小令作法。这可能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创新吧。其词秉承五代遗绪,规模虽隘,气格近古。他的词中有很多好句子,时人称之,他自己也很得意,比如他的“沙上并禽池上瞑,云破月来花弄影”、“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等等都是让人读了就忘不了好句子。但他的词通篇皆好者并不多,就连当时的李清照也说他“虽时时有妙语,而破碎何足名冢?”所以现代有一句俗话叫做“有句无篇张子野”,子野说的正是张先老先生。
说到诗歌的雕琢,让人不禁又联想起推敲的典故,这里就不再聒舌人人熟知的那个故事了,我只想说,在一个以丰腴肥美为最大审美追求的社会中,诗歌却逆势而为以郊寒岛瘦为荣,让人不禁感叹艺术的多样和审美的变迁。古诗之所以让人过目难忘,一方面与格律诗本身的特点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古人那种“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炼字”功夫不无关系。
相反的,在一个以骨感为美的时代里,“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虽不是现代诗歌艺术的终极追求,但当代新诗无可避免的患上了“肥胖症”。当然这里所说的“肥胖”,并不指的是诗歌的篇幅长短,而指的是诗歌的散文化和口语化倾向对诗意的稀释和消解。其后果就是现代诗歌的“有篇无句”,通常一首三五十行的诗歌,通读起来还有些诗味,但你若要从中找出一两句让人眼前一亮的诗歌比鸡蛋里挑骨头还难。
与古体诗的有句无篇相比,现代诗的有篇无句更是诗歌的致命伤,正如口语化并不是诗歌的灾难,散文化也非诗歌的媚俗。如何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才是现代诗歌冲出突围的唯一出路。在网络上我认识一位叫邈姑射山人的诗人,不能说他的诗歌首首都是精品,但每一首都娓娓道来,语言随意松弛,看似白话,却有着内在诗意在其中。
用散文的语言来写诗,写出的诗歌并不一定就是分行的散文,同样的道理,用诗歌的语言写散文也未见的一定会写出略胜诗歌的散文。在探讨诗歌与散文的区别时,总有人举出一些相反的例子,比如:你说散文偏重叙述,他说诗歌也有叙事诗;你说诗歌偏重抒情,他说散文也有抒情的作品;你说诗歌的语言要有音乐性,他说散文的语言也有音乐美。
事实上,诗到任何时候都首先是诗,不是诗的东西,也很难说一定就是一篇好的分行的散文,关于诗歌的散文化,有的人说好,有的人说是诗的堕落,至今争论不休,也没有一个定评。不过有一点是不容置疑,那就是无论是语言的跳舞还是散文的漫步,重要的是看有没有诗的内涵和品质,这才是衡量诗歌与否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