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穆堂的耕读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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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头镇剡溪,学堂村。
纵目那块面积数百亩的平坦的田塅,可见一长条形建筑,有如横卧着的惊叹号。
近观之,乃昭穆堂也。
这座祠堂选址如此特别,超脱于村庄民居之外而落定于田中央。其寓意何在:凸现耕读为本?或者,昭示总祠属众家而非小家?
学堂萧氏基祖萧令贵,公元1078年科进士光禄大夫,累官至工部尚书兼左仆射,谥号昭穆。于北宋靖康年间休仕弃官归田隐居,乃携子维贤、维宾于公元1126年由吉水县虎溪(今青原区古富村,萧氏之先乃五代时避马殷内乱而由长沙至此肇基),徏万安开基定居。学堂老居包括东居、西居、竹园三个村落;其繁衍分支达二十多个,遍及江西、福建、四川等省,后裔人丁已数万。
明正统年间,学堂萧氏仁人孝子和矩、和敬、从道诸公捐资始建萧氏总祠,取开基祖文超公谥号昭穆为名。清朝至民国时期,几度迁建、复建或扩建。今乃万安规模最大且保存完好之古祠堂。1985年,县人民政府将昭穆堂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显然,能够被列入“保护单位”,说明昭穆堂己有成功的保护史。其中一个现代人物特别需要提及,那就是萧渊森。萧渊森(1917-2010),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而且骁勇无畏、屡立战功。1957年因“干部下放”回乡,次年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在位克己奉公而正直刚毅。1958年,当地政府个别毫无文化意识的人居然动议“拆取昭穆堂砖瓦木料以建大礼堂”。萧渊森挺身而出,冒着政治风险而据理力争,使昭穆堂幸免于难。到六十年代“破四旧”狂热,又有人要破坏这座古祠。萧渊森再次奋力阻止,并在形势极为严竣时组织村民轮流守夜,保住了古祠。
昭穆堂坐北朝南,建筑宏大而精致。面宽13.9米,进深40.4米,占地面积561.56平方米。砖木结构,马头墙,硬山顶。祠堂由前中后三栋纵向排列,后栋略高于中栋,中栋略高于前栋;栋与栋之间由两米多高的骑墙连接。前栋正面中间是拱形大门,左右各一个拱形小门;后栋两边亦各有一小门。大拱门两边乃二十四字长联,颂赞祖功垂福与宗德衍家;门额“萧氏总祠”,其上方竖刻“尚书第”。左侧小拱门对联曰:“人至上圣贤书可读,德为绳祖宗恩当酬。”三栋之间共有两个天井三个厅,共10根大柱作主体支撑,又22根小柱子辅助支撑,其柱础为八角形,皆有雕图。各厅的顶部装饰藻井,绘有各种美奂美仑的图案。前厅两侧设有厢房,中厅正上方是“昭穆堂”匾;上厅设着祭台,祭台后竖有学堂基祖文超公镏金塑像。
昭穆堂从正门到前厅、中厅、后厅有十余幅维修竣工楹联,表达的中心意思即“耕读为本,忠厚传家”。尤其醒目的是这一幅,“敬先贤昭穆子孙修诗书礼乐,扬祖德学堂后裔奉慈孝友恭”。乃学堂萧氏家风也。具体反映于流传的一些习俗,比如春节“团拜问学”。每年正月初一,学堂村族人各自带着果盒烟酒茶聚于昭穆堂“团拜”。分批跪拜以敬祖之后,坐聊,首要话题即“读书郎学业如何如何”。长者问而后生答,即汇报即嘱咐,其切切倾听之情而谆谆教导之意,尽在笑语中。
那么,浓烈的耕读之风源自什么?追溯村名即可知也。谱序载:元代,十一世萧俊可“资产丰裕,益修诗礼,尝建家墊”,“延(请)名师以教宗人子弟”,“远迩来学者纳之,孤贫无依者资之”,于是“衣冠衿佩(指青年学子)翼然满座,弦歌之声(古时学校重视音乐教育,泛指教育或教学活动)霄旦不绝”,故其地名曰学堂。清代废学堂兴科举,故于光绪己卯(1879年)续修族谱时以村南两口鹤形水塘而更名为鹤堂。至民国时期“废科举兴学堂,而时烈、广惠诸公为适应潮流,倡办学堂,延师以教族人,仍以学堂之名为学堂村”。
名符其实也。学堂人办学堂,学堂哺育学堂人。其间,居然还有过别开生面的“书屋式学堂”。据明成化庚寅年(公元1470年)山东兖州府鱼台县教谕、泰和人罗昭所撰《西居三房东山书屋记》,“五云惟学堂山水清秀,故萧氏世居焉。代有传人,隐而处者有德义,出而仕者有声称”。这个“有德义”的隐士,“人皆以东山公称之而不敢名”,足见其名震乡里。东山公,不仅才识渊博而且性情豁达,竟以宅第作书屋即“东山书屋”,又以书屋作学堂,令老少齐聚,雅俗共赏,读书以晓大义。于是,“长者峨冠博带(高帽子和阔衣带,古代士大夫的装束),彬彬文雅;子弟森然玉立,敦尚礼让”。当年,罗昭看见东山公“屋中所藏书帙盈万卷”,甚是感概,所以文中赞其超凡脱俗、成就无量;并下结论,“予固以为天地之书藏之圣贤之心,圣贤之心藏之东南西北俊杰奇士”。
就这样,学堂村的历史进程主线明显:在老一代俊杰奇士引领下,尚学崇文蔚然成风,以至新一辈俊杰奇士层出不穷也。明正统丁卯年(公元1447年)南京国子《环秀楼记》称,“五云多大家,学堂萧氏其一也”。明正统甲子(1444年)泰和进士王銮所撰《学堂八景》,第一景与第二景均非自然景观,而是才学之盛况:诗书礼乐之教,东楼西阁声相闻而音相结,此“学堂之弦诵”,其景一也;里有山曰香岗,为南北道路之冲,萧氏自尚书下,达官显宦代有闻人,登科荐举,接连不断,或应命而往,或画锦而归,骊驹载道,仆马塞途,此“香岗之车马”,其景二也。1937年族谱第十一修,其序曰,“敦诗书耀门庭者代不乏人。元有举人从可公掌教南安,明则举乡榜者九、登进士者四”。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万安县志》的“人物志”,单明朝就有学堂村萧孟常、萧孟忠、萧和鼎、萧伦、萧镡、萧雍、萧庸、萧贤禄、萧文佐等九人被立传其中。
于昭穆堂翻阅学堂族谱附录,可见明清时期诸多文人学士为学堂村写的楼记、堂记,有十余篇皆唯美散文也。其中最精彩的莫过于《丹桂楼记》,乃当时最著名学者宰相杨士奇因学堂村最著名人物萧孟常而写也。大意是,萧氏一株桂花树香闻十数里,但元季兵乱,村庄破败而族人逃散,桂花树被毁了,几乎枯死。萧孟常为此忧心忡忡,返村后于旧址重建屋舍,亦读亦耕,敬奉先人之德。不久,桂花枯根萌芽,数岁后重新飘香。有人就说,这是“萧氏复兴之征(兆)”,“科第之祥(兆)也”,因此命名为“丹桂”。果然,“孟常举进士,擢监察御史”,且因连续九年政绩卓著而“升浙江布政司参议”。
关于萧孟常的人品德政,族谱辑录的当时名士为萧孟常赴任而赠诗文达数十篇,皆由衷赞美:“质直好义”,“尤恳恳以爱民之心”,“吏畏其威,民怀其惠,风采肃然”。何以至此?乃萧孟常满怀一颗感恩天地之心也。正如他在《桥门听雨诗》中所抒发的:“空阶有时鸣,嘉树亦时应。感兹雨露恩,万物竞芳润”,“誓将作甘霖,泽与天工并。坐视斯民康,庶几天宇净”。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据《萧处士知己墓表》载:萧孟常之子萧和哲,自号知己,“资禀高迈倜傥”,“性仁厚,居家友于其弟睦于其宗,与乡人处薫然其和,未尝以门第自矜”。晚年,于居所附近种竹成林,即搭建一个小棚子,匾曰“竹林精舍”。亲朋好友乃至陌生文人,相邀游此,“憩其间饮酒赋诗论古今”,直到天黑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