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听风

北京刮风多，尤其是秋冬季，隔三差五地刮，一刮起来就带响，声音特别大，听得你头皮发麻。

入夜，在你酣然熟睡的时候突然会被风声惊醒。窗外呼啦呼啦的响声像是千万杆旌旗摇动，憾天动地气吞山河。闭着眼睛你都能想象出本来静穆不动的树木会遭受怎样的摧残。轻伤者枝淬凋零，中伤者截肢致残，重伤者连根拔起一命休也，倒地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压在某个行人身上，落个千古骂名！你想再睡一会儿，没有的事儿。窗外又是一队队马蹄疾驰，前面的队伍排列整齐，呼啦一下子横扫了过去，力度很大，后面的队伍有些乱，声音参差不齐，唰唰啦啦地零碎作响。

大脑乱了一夜，希望白天能有个平静的世界。出门去买菜，居然只听见小区的墙上也呼啦作响。原来是挂在墙上的那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凡本小区临时居住的外地人口在到达24小时之内必须到当地派出所登记备案。”它被风吹得扭成了一条红色的巨蛇，蹦着跳着不断地和墙面碰撞，发出让人惊秫的啪啪响声。好在，横幅是用布做的，要是用纸做的早就粉身碎骨了。

拉上棉大衣的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钻进了卖菜的小“蒙古包”里。还没有挑到几把蔬菜就被头顶的响声吓得浑身发抖。那声音像是一阵阵的炸雷，轰隆隆隆，轰隆隆隆地响。原来又是风，它在作践“蒙古包”，不知道是用脚踢还是用牙啃，抑或是用身子压，反正那些可怜的帆布或者蛇皮袋之类的东西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裂口的裂口，赤裸的赤裸。就这样风还不甘心，哧溜一下子就窜进了“包”里，朝买菜人和摊主身上吹冷气……

逃吧，赶快回家。

我们关好所有的门窗，企图把风挡在外面。它不甘心，当你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就能听见阳台上的窗户发出嘶嘶的尖叫声，那是它被挤在窗缝里拼命挣扎的缘故。

我知道，北京现在和七八十年前不同，没有老舍先生笔下的那些鸡毛蒜皮马粪牛屎满天飞；也和二三十年前不同，没有沙尘遮天蔽日。但是，北京还是爱刮风，一刮起来就带响。